画展吴山翠

够歇斯底里吗?以眼泪淋花吧!

【苏越】约定(HE)

天墉乃昆仑山绝顶之处一仙山门派,弟子不过百,然涉及山下妖物害人之事,皆要由掌门来过目处理,加之门派内部亦不是人人和睦无情无欲,诸多琐事,都需掌门理事。

掌门七日里有三日要开早会,早会在天微亮时召开,届时各位长老以及优秀弟子皆将近日发生之要事报于掌门。

然而今日,一向守时的掌门,在旭日已东升后,仍未出现。

弟子们议论纷纷。

戒律长老看向一旁的妙法长老芙蕖,问道:“掌门怎么到现在还未见?”

芙蕖也是满心忐忑,道:“我也不知。”

威武长老纳罕道:“连妙法长老也不知?”

芙蕖忧心道:“不知是出了何事,不若我去看看。”

戒律长老看蠢蠢欲动的弟子,低声道:“也好,妙法长老快去看看吧!”

芙蕖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才要跨过门槛,便见不远处一身紫色华服的陵越,披着满身的露水,缓缓地朝这边走来。

芙蕖这才放下心来,急忙跑过去:“掌门师兄!大家都在等你呢。”

陵越双目黯淡,半垂着眼看向地面的青灰地砖,点点头:“我们进去吧!”

芙蕖少见他这样失魂落魄的,惊讶地看了他半晌,急忙走到他身后,低声问他:“掌门师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陵越摇摇头,径自走到上位站着,扫了一遍殿下的弟子,声音无波道:“让诸位久等,有何事便说吧。”

威武长老出列,拜道:“掌门真人,那为祸江都的狐妖,已被我派弟子斩杀于剑下。”

陵越点头,道:“做得好,可有受伤的弟子?”

威武长老道:“有两人受伤。”

陵越道:“那就去凝丹长老那里拿点伤药,让他们好生歇息。”

凝丹长老出列:“是!”

陵越看向其他人,道:“还有何事?”

威武长老与戒律长老对视一眼,戒律长老列众而出,道:“掌门真人,还有我天墉城一件要事未决。”

陵越皱眉道:“何事?”

戒律长老道:“执剑长老之位,掌门真人打算让谁来担任?”

陵越面上一滞,声音艰涩道:“此事我已有打算,尔等不须忧虑。”

戒律长老道:“哦?如何打算?掌门真人可否透露?”

芙蕖站出来,道:“执剑长老之位,我与掌门师兄曾在屠苏临行前答应给他留着,这执剑长老之位当然是要留给屠苏的。”

戒律长老灼灼目光看向陵越,道:“掌门真人,妙法真人所说之话可是当真?”

陵越垂首不语。

戒律长老道:“妙法长老天真烂漫,将我天墉城执剑长老之位当做儿戏,于朋友间你给我我给你,听着生动有趣,然……是有轻慢之嫌。仙派脱于世俗,不效仿帝王传于宗室血脉,皆是有能者而居之,执剑长老一位,历来由剑仙紫胤真人担职,紫胤真人于我派开创有莫大功劳,才能居于此位,凌然于掌门之上,代表我天墉无上超绝剑法。可惜……紫胤真人离去,这空悬的执剑长老之位,自是现任弟子中,剑法最为高超之人,岂是可以在言语间说给就给,说定就定的吗?!”

芙蕖被说得哑口无言,看向上面的陵越。

陵越目光看向戒律长老:“执剑长老之位,是有能者而居之?”

戒律长老拜道:“是。”

陵越又道:“是否剑术高绝者居之?”

戒律长老道:“是。”

陵越道:“是否高洁得道者居之?”

戒律长老道:“正是!”

陵越颔首,目光越过众弟子,放眼于昆仑山下的黛色群山,恍惚道:“百里屠苏乃紫胤真人门下,十岁为守剑受尽折磨和众弟子冷漠,但其性子坚毅,苦练剑法,吾与其一战,败于幻境之中,吾愧为师兄。而后屠苏下山历练,识破少恭密谋,于蓬莱一战,保全多少生灵?吾亦愧为其师兄。吾于剑法、于道行皆难超越师弟,如若谁想要执剑长老之位,可,需胜于吾之剑法、吾之道法,这才有资格,与我一同等待百里屠苏,等其归来,与之应战。”

戒律长老道:“不可!百里屠苏已被紫胤真人逐出师门!”

芙蕖嗔道:“说这话就没摸良心了!屠苏被逐出师门,是要去蓬莱一战,逼不得已,情有可原,如今天下太平,天墉城要翻脸不认这样的弟子吗?”

戒律长老吹胡子瞪眼的。

威武长老出列,道:“不知百里屠苏何时归来?”

陵越目光忧郁,道:“他说三年归来。”

戒律长老与威武长老面面相觑,戒律长老道:“那这般算,也该是这两天了。”

陵越怅然道:“是今天。”

堂下弟子又是议论纷纷。

戒律长老道:“那约莫也不会回来了,我听说百里屠苏当初是战死了……”

陵越高声道:“请戒律长老慎言!”

陵越接掌门派以来,虽对其他人都是不假以辞色,但也并不会这样高声大气地跟人说过话,这于他来说,真是有些失礼了。

威武长老倒是对此有一种熟悉感,像是回到陵越仍是弟子时似的,那个百里屠苏一有事,就失仪失态,风风火火,如今却也难得一见了。本以为是性子沉下来了,却原来是能动性的人死了,如今死灰复燃,还是在那人尸骨上踩一脚,他才有的反应。

戒律长老也是没见过陵越发脾气,虽胆寒了一会儿,却又记起陵越公允大方之性,气焰重启:“掌门今日日出才来,披风带露,想必在山门前等过一阵子了,我记得山门口的风凉啊!怕是吹得心口也凉了。”

威武长老重拾记忆,为这新晋的戒律长老抹了把汗,低声劝道:“戒律长老,咱们适可而止吧?”

戒律长老不理威武长老,冷笑道:“说说话,也快到日中了吧,半天就这么过去了。”

陵越目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寒,语气却仍是平淡至极:“戒律长老如此卖力,吾想知道,戒律长老是为谁求这执剑长老之位?”

戒律长老以为陵越妥协,高声道:“当然是陵景师兄了!”

陵越道:“陵景剑法圆融、道法亦是有了不少长进,在我辈弟子中算是翘楚。”

戒律长老高兴道:“正是!”

陵越道:“那让他随我来吧。”

戒律长老对后面的陵景挤眉弄眼,陵景微微皱眉,但看陵越已到门外,便急忙跟了上去。

两人自山门前停下。

陵景道:“掌门师兄,是戒律长老看重我们之间的情谊,这才口出不逊,掌门师兄莫要责怪戒律长老。”

陵越道:“不必多言。”

陵景不敢再开口,两人在日头下呆站近两个时辰。

陵景便有些受不住了:“掌门师兄,我们是在等百里师弟吗?”

陵越道:“不等他归来,你如何与他一战?”

陵景只好闭上嘴,又等了两个时辰,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道:“掌门师兄,我看屠苏师弟今日是不回来了。”

陵越淡淡道:“你回去吧。”

陵景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了。

陵越让旁边的弟子叫戒律长老来。

戒律长老到后,问道:“掌门真人所为何事?”

陵越道:“陵景不行,再推荐其他人吧。”

戒律长老道:“敢问陵景为何不行?”

陵越道:“定性不够,于山门前四个时辰,两次发问,前些日子还说道行有所长进,简直一派胡言。”

戒律长老怒道:“掌门真人这些推托之词,怎可以堵住悠悠众口?”

“悠悠众口,如何能堵得住?”陵越回头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戒律长老,今天替我忧心执剑长老之位,我还未谢过长老。长老如此义愤填膺,怕是陵越德行不够来当掌门之位,不若戒律长老也一起拿去好了。”

戒律长老这才生出一身冷汗,噗通一声跪在陵越身后,磕头道:“陵玉僭越了!”

陵越不再看他,声音中也颇为疲累,道:“回去吧,都回去。”

戒律长老不敢呆在这里,立即叫上其他弟子一同回去了。

昆仑山上碧空如洗,漫天星辰闪烁,陵越死死盯着山下阶梯,拳头越捏越紧。

“咚!”

一声,乃天墉城子夜之声。

陵越惊慌地看向高处的大钟:“不要响!”

“咚!”

陵越再也顾及不住,提着衣摆飞快跑下阶梯,惨声叫道:“屠苏!”

“咚!”

陵越心神俱碎,一脚踏空,闭眼摔下阶梯。

便是被纳入一温暖怀中。

那人紧张问道:“师兄,可有摔了?”

陵越泪眼一张,死死看向眼前这一张熟悉的脸,真以为在梦幻中了。

那人低下头,看他眼中的泪光,爱怜地伸出手,轻轻抹开眼泪。

“师兄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也有看到师兄落泪的一天。”

陵越轻轻摸着近在咫尺的脸,指尖温暖的温度提醒着他,眼前这人是活的,欢喜到了说不出言语。

“师兄怎么不与屠苏说话?”

原来这人正是三年不归的百里屠苏。

陵越微微推开他,双手攥着他的肩膀,仔仔细细将他打量了一番,说:“师弟没有失约。”

屠苏道:“师兄之话,屠苏不敢不听。”

陵越泪眼模糊,道:“师弟不听我话之时,不是已经多得多了?”

屠苏道:“白首之约,岂可失信?”

陵越握住他的手,将他慢慢带上天墉城,两人一路缄默,一同回到了旧时后山之居所。

陵越为其铺床叠被,忙得不亦乐乎。

屠苏握住他的手:“已有一床,为何再铺?”

陵越道:“不若你住哪?”

屠苏道:“师兄在跟屠苏说笑话呢。”

陵越道:“何来笑话?”

屠苏解下背上包袱,翻出来长长一捆红布,他将红布挂于居所垂帘床帐上,忙得差不多后,对惊讶的陵越说:“大喜之日就分房睡,不太好吧?”

陵越倒是对这说一出是一出的师弟有些接受不能,道:“如此仓促,未禀报师尊……”

屠苏握住他的手,温柔道:“情缘已久,哪里仓促?至于师尊,过后再禀不迟。”

“这……”陵越被拖拖拉拉地带去了床帐里,不一时便惊叫起来,“这不太好。”

屠苏低声道:“成亲便是这样。”

“衣服就……就不脱了……”

“成亲哪有不脱衣服?”

“师弟……”陵越被趴在身上的人顶得一个激灵,慌里慌张地,“这……这不太好……”

屠苏裹着棉被将他彻底罩住。

“师兄这就不害羞了吧?”

“屠苏你这是……这是……功力有长进了……啊……”

“瞒不住师兄的眼睛。”

被翻红浪,月隐云后。

待一切云销雨霁,两人裹一被褥,共看着帐顶。

陵越看向枕边的屠苏,道:“执剑长老之位给你留着,明日你就去上位。”

屠苏道:“听师兄的。”

陵越有些犹疑地:“那晴雪姑娘那边,你如何交代?”

屠苏道:“该交代的都已交代了,师兄无需忧心。”

陵越疑惑道:“你怎么交代了?”

屠苏道:“师兄,新婚燕尔,能不说旧情吗?”

陵越推了他一下:“怕你又是‘山下真好,四海才是家’。”

屠苏抱紧了陵越,低声道:“师兄还不许人有血气方刚,头脑不清醒的时候了?”

陵越道:“也不知是谁,劝的时候振振有词,句句有理,最后干脆连话也懒得说一句。”

屠苏张开牙轻轻咬着陵越的肩头,道:“师兄是知道我闷的。”

陵越嘶了一声,道:“牙尖利齿,哪里闷?”

屠苏欣喜道:“师兄赞赏我,可真是不易了。”

陵越用手指敲着屠苏的脑袋:“师弟切莫骄傲。”

屠苏冥思苦想,觉得不对:“师兄可切莫再这样对我殷殷教导,淳淳教诲了。”

陵越挑眉道:“百里大侠,一朝飞跃,再难管教啊?”

屠苏翻身在他身上,凝视着他:“师兄往后便是我的伴侣,我心爱之人,我有错,对我加以勉力劝慰,而不是敲我的头,像为父一般语气。”

陵越笑道:“若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屠苏俯下身撕他身上的里衣,笑道,“我也当协助师兄认清现实。”

两人嬉戏笑闹,又缠作一块。

天刚微亮,陵越便推开还要闹他的屠苏,道:“我要上早会了。”

屠苏看他行动不便,只好帮他穿衣洗漱。

陵越又推屠苏:“你快也洗漱洗漱,随我一同上殿。”

屠苏看他低头为自己系腰带的模样,柔声道:“不若师兄还是先休息,今天不去了。”

陵越站了一会儿,觉得好些了,听他这话倒是有些没心没肺的,在他嘴上打了一下,说:“既然身在其位,便要谋其政,这等懒怠之言,日后不可再说。”

屠苏扶住他,随他慢慢走了出去,道:“非是懒怠之言,乃是不忍……也罢,是屠苏之错。”

陵越低声笑道:“百里大侠往日可不会认自己觉得不对之事。”

屠苏看周围的确是人多,也学陵越低声道:“这次是百里大侠真错了。”

身旁之人倒是对两人耳鬓厮磨窃笑窃语的两人目瞪口呆,实在是陵越能开怀之时,一个巴掌都能数的清了。

大殿上弟子分派两列,陵越攥着屠苏的手,慢慢走上了正殿上方,高举屠苏之手:“第十二代执剑长老之位,由百里屠苏担任!”

列位弟子齐齐下拜:“恭祝掌门真人,恭祝执剑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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