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深在客厅里等了很久,看到张启山风尘仆仆回来的时候,就摆出很不高兴的样子。
张启山把披风脱下给副官拿着,接过仆人给他的热茶,看了眼陈深,说:“怎么?今天出院,还不高兴了?”
陈深兴师问罪道:“你也知道今天是我出院的日子,为什么不来接我?”
张启山喝了几口茶,身体暖了些,多少去了疲惫,道:“这几天事务繁忙。”
陈深头撇过一边说:“我看你是根本就不关心我!我要找我嫂子去。”
张启山气笑道:“你多大了,还打小报告!”
陈深嘀咕道:“我不管,我要告诉嫂子你不管我了。”
张启山已经开始掏口袋了,说:“你说吧,这次要多少钱。”
陈深挪过来按住他的手,说:“你这人怎么经常想用钱打发我?”
张启山甩了甩厚厚的一沓钱,说:“那你受不受打发?”
陈深本来想得倒有些美,觉得自己能经受住金钱的诱惑,但是当看到钱,特别是看到张启山手里拿着钱,他就特想要。
陈深结果钱塞口袋里,笑道:“这么有表示,这次就算了。你快上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出来。”
张启山有些意外:“要出去?”
陈深点点头说:“不然我早就睡了。”
张启山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陈队长也会这么早睡?”
陈深挥挥手让他快点,端起张启山喝过的茶把剩下的都喝了,说:“回家当然要玩老婆,不然干什么?”
张启山坐上陈深的车时,还是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他问道:“今天是有什么宴会?”
陈深手指点着方向盘,深冬里行人匆匆,两排招牌灯火辉煌,照得整个世界有种清冷寂寞,但是车内的氛围是好的。
陈深是个无风也要起浪的人,不甘沉寂道:“我带你出来,就一定是去跟别人交际吗?”
张启山仔细看他的衣服,泥黄色的皮衣,深蓝色衬衫,倒是很闲适,又有些性感和调皮,的确不像是出席大宴会的样子。
陈深说:“不过也的确是交际,交际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等一下呢,就是我和你的交往。”
张启山听着有些稀奇,还笑了,说:“有什么……不能在家说的?”
陈深一脸受不了他的样子,说:“我们才结婚几个月,你不要老是一副我们是老夫老妻的样子,回家里还有的谈吗?就想着跟你上床了。”
张启山干咳一声,转头看外面的广告牌。
陈深念念有词:“你看你,每一次说话你都以为我在跟你要钱,说实在话,跟人要钱是这世上最大的考验,特别是男人。”
张启山嘴角勾起来,说:“那你还次次都跟我要?”
陈深目光看前方,时不时眼神往旁边瞟,有些暧昧,笑着说:“那已经证明,我们足够亲了。不然你看除了老毕和嫂子,你看我跟谁要过钱啊?”
张启山笑道:“没道理的事情,给你说出来全占理了,平时没少给毕忠良气受吧?”
陈深踩住刹车,说:“到了。”
张启山跟着他走进去,发现这里其实并不大,留声机里放着外国的女高音,昏暗的灯光只能看到人的剪影,朦胧得只能让人产生美好的感觉。
陈深说:“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
张启山收回视线,说:“想必是跟人出来约会碰上的?”
陈深觉得人都是需要哄的,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无论是老是少,当然也无论是老婆还是情人,该说的话一定要说:“怎么会?这里我可是只带你来,何况逢场作戏嘛,你知道的。”
张启山说:“你在外面怎么样,我是可以不管……”
陈深打断他说:“管!一定要管!不管我们结婚干什么?”
张启山今晚再一次惊叹了,好像重新认识他一样,将他全须全尾打量一遍,说:“你今晚怎么好像有点不一样?”
陈深有点奇怪说:“怎么我以前不是这样对你的吗?”
张启山沉默地看着他。
陈深举起双手,说:“好,以前算我不对。”
张启山说:“到底什么事?”
陈深自顾自说:“我是去了一趟医院,觉得人的一生其实挺短的,特别是在有意外的时候。我们这个时局吧,本来就坏,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更坏,我对你好点,你也对我好点,人总是要互相搀扶,才能走得下去。”
张启山摇摇头说:“陈深,你别把我当成你的那些舞女小姐们,我从来都不相信一个人能无缘无故发生变化。”
陈深笑着,眼窝在灯影处,深深的,不知在想着什么。
陈深问:“那你说,让一个人产生变化的,是什么?”
张启山摇着红酒,在灯光下酒像是血液一般猩红,突然又有些厌恶地放下。
张启山说:“爱,或者恨吧。”
陈深把手放在台面上,说:“给我。”
张启山把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背。
陈深说:“或许我有点疯了,可是我觉得,我需要你的帮助,帮我救一个人。”
张启山面上有些欣慰的神色,低声道:“陈深,我是特高课的人,你竟然跟我说,你想救一个人。”
陈深摇摇头,说:“你不是,我知道你不是。”
张启山说:“你不了解我。”
陈深说:“不,你不懂,我不希望你是,我唯有相信你是,不然你今天就一枪打死我。”
两人隔着一张桌子,目光相对,闪闪烁烁,没人知道他们这一瞬间权衡了多少东西,或者是来不及权衡,感情早已经做出了答案。
张启山说:“你要我做什么?”
陈深握着他的手无声大笑起来。
他的目光雪一般的明亮,嘴角是志得意满的笑容,说:“现在这种场合,只适合谈情说爱。”
陈深又拿出一个小盒子,张启山打开一看,是一支钢笔。
张启山说:“收买活动现在开始了?”
陈深摇摇头,说:“怎么会?这是丈夫给自己妻子买的礼物。”
张启山无奈道:“你这是要把我身边的小物件全都换了?”
陈深笑道:“爱总是体现在细节处,你说你写写字就看见我,想透一口气时捏捏领带也想到我,这不是很好吗?”
张启山说:“你就是爱这种小情调是吧?”
陈深对他眨眨眼,悄悄脱了鞋,伸出脚去蹭他的大腿,明明隔着好几层,蹭起来感觉有点麻木,但是在此时此刻,细微的触碰都是最要命的情欲。
陈深现在开始对昏暗的灯光不满了,其实他知道张启山虽然在工作方面雷厉风行,却是喜欢和爱人温存的,他想象在正常灯光下他是脸色微红,又很镇定的样子,你抱他也不拒绝,亲他又会配合你,搞上床时很会痴缠,非要把那张够大的床滚个几遍。
也许在别人看来张启山很严厉,但是在陈深眼里的张启山,却是个格外温柔细致的人。
陈深总是不会很喜欢看起来很强势的,至少在他眼里不能,如果步步紧逼,那才是他真正讨厌的类型,如果没有特殊例外,他是不会喜欢限制他人身自由的人。
说到底就是爱玩。
陈深低笑道:“你说得对,有些事情回家谈才是最好的。”
张启山斯里慢条地搁着餐盘里的牛肉,说:“不是说好今晚约会吗?”
陈深的脚已经往最深处去了,突然被狠狠夹住。
陈深笑了笑:“放松点,不逗你了。”
张启山边吃边说:“以后陈队长这样的套路可以少玩一点。”
陈深喝了杯酒,身上有点旺热,微醺的感觉好极了,有点兴奋:“你说约会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陈深把脚收回来,穿上鞋子,把西崽叫过来,钱都付了,把张启山又带回去。
陈深一路上都笑吟吟的,说了好几次他很高兴的话。
张启山知道这是因为他说要帮他,他已经隐约察觉了什么,知道与自己可能不是敌对关系,往常十分的戒备起码去了一半,有点忘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