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吴山翠

①

卢沟桥事变后，平津地区因战火陷入了恐慌中，漫天的飞灰笼罩在人们上空，各界人士均纷纷夺路逃亡，滚滚人潮涌出北平天津，这些人当中，包括了全中国最优秀学府的教授和学生，他们接收到由教育部发出的撤退命令的电报，正想方设法火速撤离北平，赶往在长沙设立的临时大学。

然而，一场大暴雨阻拦了教授和学生们的去路。

天如泼墨浓染，雷电穿行云间，行人稀少的道路上，走来一个风雨飘摇的身影。他看见前面不远处立着一块“你快来”旅馆的牌子，欣喜地走进了旅馆。

旅馆里阴冷的气息却并不比外面好多少，里面的人各个都面带异色，甚至有些惊惧地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人。

其中一个穿着军装的军人起身问道：“你是谁？”

闯入旅馆的人有些莫名他这样的敌意，说：“我是这个镇上的侦探，请叫我何侦探。”

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脸色慌张道：“诶呀妈呀！终于有个靠谱的人来了！”

何侦探看过去，问道：“你是谁？”

中年男子提了提圆眼镜，说：“我是撒教授，是北大的撒教授。”

何侦探“噗噗”地偷笑：“北大怎么请一个傻教授。”

楼上走下一人，上下一丝不苟，这潮湿气味的旅馆中，独有他这么一抹亮色，俏皮的泥色皮衣，绀青色里衬，满脸的神气。

他看到何侦探，笑道：“怎么还有人来这么破的旅馆？”

何侦探指着外面的牌匾，说：“这里是‘你快来’，我就来了，请问你是……？”

那人一路走下来，黑色皮鞋在木质地板上踢踏作响，说：“我是跟着教授他们来的李麻雀，我是个学生。”

旅馆外又冲进来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的人，头发还是奇怪的绿色，将手里的雨伞扔在一旁，抖着自己身上的雨水，说：“诶呀！湿身了湿身了。”

何侦探问：“请问你是哪位？”

绿头发的人说：“人生如逆旅，我是个路人。我是大讲师。”

穿着军装的人皱了皱眉头：“出事了，你刚刚去了哪里？”

大讲师说：“我我我我出去买报纸去了。”

从后院踅进来一个穿着短裙的少女，说：“这里只有我们五个人了，凶手就在我们身边！”

何侦探问少女：“你也是学生？”

少女说：“我是从北大撤离的学生！”

何侦探看向这里唯一穿着军装的人，发觉这人神情凛然，气质超群，一身军装也不像是小士兵才有的，心知这必定是一位大人物。

何侦探道：“这位长官，您是……？”

那位长官稍稍颔首：“我是长沙布防官，陈启山——人称佛爷。”

旁边的李麻雀顿时蹲下去，把手抬起来托住陈佛爷的手，说：“佛爷！诶哟！来别碰着了佛爷。”

撒侦探恍然大悟：“所以我们应该是要去你的地盘！”

陈佛爷推开李麻雀，李麻雀蹲不稳坐到了地上，陈佛爷立刻破了功，对着他“鹅鹅鹅”笑个不停。

李麻雀蹬着腿：“我不起来了！”

撒教授说：“我这个学生，有的时候会脑子退化，变成巨婴。”

大讲师说：“他是腿麻了，气虚体弱，昨晚肯定没没没睡好。”

何老师会意一笑。

李麻雀被陈佛爷拉起来，说：“你怎么知道我昨晚没睡好？”

大讲师：“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这很明显嘛，很明显。”

鬼学生挠头：“什么意思嘛！”

撒教授凑过来：“你们这一期不会是情侣了对吧？”

陈佛爷摇摇头。

何侦探与撒教授抱头痛哭：“终于不是情侣了。他们两个只要有一点关系，都会合起来对付我们。”

大讲师：“那我们就是四人行，他们是两人行。我们四个人干不过他们两个人。”

鬼学生：“你们都不要说了！这一期！他是我的男友！”鬼学生指向李麻雀。

李麻雀掰下她的手指：“是前男友谢谢。”

鬼学生被万箭穿心，欲哭无泪：“这个男人好无情哦。”

大讲师：“那是因为你们没有幸福到拍掌。你看上一期，拍了掌和没拍掌是不一样的。”

陈佛爷东张西望。

何侦探揶揄道：“陈佛爷怎么脸红了？”

大讲师：“因为太幸福了。为了拍掌而幸福。”

李麻雀挽起陈佛爷的手，一本正经地面对世人：“孩子都有了，怕什么羞？”

鬼学生一脸喷火地看向两人。

鬼学生喊道：“李麻雀你不爱我了是不是？！”

李麻雀挽着陈佛爷的手直接略过了鬼学生：“好！大家来！尸体观光团现在开始，我是你们的李导游，接下来你们即将会看到一个惨不忍睹的案发现场，请十八岁以下的小朋友自觉回避，否则带来任何的童年阴影本导游概不负责。”

鬼学生在后面无力的呐喊：“你根本不爱我了！”

撒教授拍了拍她的肩膀：“前女友。”

何侦探：“你说李麻雀和陈佛爷这一期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撒侦探眯着眼：“不好说，等一下我们看着他们，以防他们眉来眼去传递消息。”

众人来到现场，只见现场十分混乱，死者坐在正对着窗口的单人沙发上，额头有一个射穿的血洞，窗帘大开着。

何侦探：“他是谁？”

李麻雀：“是我的同学，甄学生。也是大讲师的学生。”

何侦探：“他是被射杀而死的。这个角度只能是站在他的正对面射杀。”

撒教授：“我有听到枪响，我那时候以为是外面放的烟花，结果可能不是。”

何侦探：“那是什么时候？”

撒教授：“是18：05分的时候。”

何侦探：“好了，我要听听你们的时间线。”

【不在场证明阐述】

何侦探：“现在是1937年9月10日晚上八点，‘你快来’旅馆发生了一起枪击杀人案，现在有五位嫌疑人，请你们一一介绍自己，并且说出案发前后，你们的时间线。”

何侦探指着大讲师，说：“你先来。”

大讲师：“我是北大的讲师，因为北平被日军占领了嘛，我们好几个学校都撤离了，我也跟着走了，要去陈佛爷的地盘讨生活。”

何侦探：“你是教什么的？”

大讲师：“我我我是教生物的，主要研究人与人之间染色体如何结合。”

鬼学生一头雾水：“老师，我们不是学古植物学的吗？”

“被揭穿了，但是大家不要在意，殊途同归啊。”大讲师胡扯起来，“比如花有清香月有阴，花为什么会在一个特殊的情况会香，还有月亮为什么是这个形状的而且是阴性的，这个都在我的研究范畴。”

李麻雀和何侦探挤眉弄眼淫笑不停。

陈佛爷反应有些慢，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那个花是代表……那个月亮的形状，还没月圆的时候是不是……哦……哦哦……哈哈哈哈哈！”

大讲师：“对对对，花呀蜜呀，月亮为什么一开始是沟后来又撑圆了啊，这些都是我研究的范畴。”

陈佛爷“鹅鹅鹅”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何侦探看向李麻雀：“陈佛爷快笑疯了，阻止一下他，让他留一点力气。”

李麻雀指了指自己：“你跟我说？”

何侦探点点头。

李麻雀：“他笑个不停，为什么是跟我说呀？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何侦探意外道：“你跟他不认识？”

“不认识。”李麻雀指着旁边仍是笑个不停的陈佛爷，“我跟他的画风明显不一样，我是少女芳心纵火犯，他是一片痴情冷凝剂。”

撒教授在一旁笑：“冷凝剂……？！他是捧场王吧。”

李麻雀说：“他人设和本人不一样，笑点比较低，大家不要歧视他。”

何侦探：“言归正传，大讲师说说你的时间线。”

大讲师：“下午17:20的时候我们大家在大堂一起吃饭，17:30的时候大伙散了，17:45的时候我听到楼上有吵架的声音，所以我去劝架，然后17:50的时候陈佛爷和鬼学生来了，我们就散了，18:00的时候外面有烟花会，我就出去看，18:20分的时候下雨了，我就一直在对面的舞厅里研究女性身体构造。”

李麻雀捂着嘴笑：“这个人是怎么成为老师的？”

何侦探对撒教授说：“说说你的时间线。”

撒教授：“15:20分是我们大家都聚在一起吃饭的时间，我17:40的时候跟甄学生发生了口角，17:50我们一起从甄学生的房间出来，18:00的时候有烟花会，我心情不好没有出去，一直在房间里，然后是18:05分的时候听到了枪声。”

何侦探：“好，那佛爷的呢？”

陈佛爷：“我是15:20跟大家一起吃饭，17:50的时候听到旁边的房间很吵我就过去，看见撒教授和大讲师在殴打一个学生，我就过去阻止了。”

何侦探笑道：“这是什么学校啊，两个老师殴打学生。”

撒教授在一旁冷笑。

陈佛爷：“我18:00去了对面的舞厅，李麻雀也在。但是他这个人比较花。”

李麻雀：“我更想说我是为了拯救广大少女贫瘠干涸的心田。”

鬼学生：“我也需要拯救。”

陈佛爷：“对，就是很花，他坐在我对面没有一分钟，就这样……这样……”

陈佛爷学着李麻雀抛媚眼。

李麻雀接住，对着又抛一堆媚眼。

鬼学生气愤地插入两人中间：“不许看他！只能看我！”

陈佛爷：“就是这样他跟一个舞女你看我我看你之后，他人就去了舞池，然后18:20的时候天要下雨了，没办法18:25的时候我和他一起离开了舞厅。”

何侦探：“你没有听到枪声？”

陈佛爷摇摇头：“我没有，舞场的音乐很大。”

何侦探问李麻雀：“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李麻雀：“17:20的时候大家一起吃饭，17:55的时候，我在厕所碰见了甄学生，他那时候好像肚子痛吧，但是我没多在意，就出去了，18:00的时候跟陈佛爷一起去了舞厅，然后跟舞女跳舞，然后就跟着陈佛爷一起回去了。18:30的时候我有事情要去找甄学生，结果发现他已经死了。”

何侦探：“你也没听到枪声？”

李麻雀：“没有。”

何侦探点点头：“鬼鬼，到你了。”

鬼学生：“17:20的时候大家一起吃饭，17:50的时候我和陈佛爷一起去到甄的房间，看见他们在打架，所以去拉架，18:00以后我就去外面看烟花会啊，18:20我就回来了。”

何老师：“你有没有听到枪声？”

鬼学生摇摇头：“我没有。”

何老师：“也就是说，你们所有人，只有在旅馆里的撒教授听到了枪声。”

其他四人点点头。

何老师：“那么案发时间大概就是在18:05声枪响的那一刻，但是这个时候，由于枪支能够远程射杀的特殊性，你们五个人都有嫌疑作案。那么为了洗清你们自己的嫌疑，请认真仔细地搜查证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