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邰伟将罐头咖啡放在方木桌子前,看他捏着鼻梁满脸疲惫的样子,问:“怎么样?”
方木扒开易拉罐的起子,喝了口冷咖啡,皱了皱眉,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道:“项允超和阿Ben都说不知道,没看到百里屠苏杀人。”
邰伟问:“你觉得哪个说得是真的?”
方木把空罐子扔进垃圾桶了,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都没有一句真话。”
邰伟叹了口气,说:“那么这两个证人今天就可以离开警局了。”
方木喃喃道:“要是他俩回到港台就麻烦了。”
罗艺走进来,说:“队长,百里屠苏的妈妈韩休宁带着律师来了。”
方木精神一振,道:“在哪?”
罗艺朝外边的等候处努努嘴。
方木抓了把头发,快速走出去。
大概是律师已经先行去接洽事务了,等候处只有韩休宁在。只见那韩休宁将头发盘起来,面上化着精致的妆容,显得十分干练漂亮。然而她身上过于凌人的气势使得这份漂亮也变成了刻薄,面色十分阴沉,倒不是担心忧虑的样子。
方木走到她身边坐下,韩休宁只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
方木却一直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她的脸色。
许是这样有点失礼,韩休宁不耐烦的神情越发严重,直到她忽然忍受不了了,转过头去狠狠瞪着方木,冷冷道:“现在的JC都不懂得礼数的吗?!”
方木笑了笑:“我是负责百里屠苏案件的刑警,关于百里屠苏我有一些问题想问您。”
韩休宁冷冷道:“你有什么问题跟我的律师说。”
方木对韩休宁的冷脸毫不在意,道:“屠苏在案发现场的时候对我说了一句话。”
韩休宁不耐烦道:“我说了我不回答任何问题。”
方木道:“他说‘为了最重要的人’。”
韩休宁的神情忽然一滞,继而脸色越发阴沉了,双目犹如能喷出火来。
方木道:“我问他最重要的人是谁?你猜他说谁?”
韩休宁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这个逆子……”随后便又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又紧紧闭起了嘴。
方木没想到韩休宁到这个关头了,还能这么临危不惧,不,也许不是临危不惧,而是冷酷无情。
方木道:“无论您刚刚想到了什么,但他的回答肯定不是您心里想的那个,他对我说,他最重要的人是您。”
韩休宁淡淡道:“哦?”
方木道:“他说是为了让您不再担心被查出来曾经贿赂GY的事情,所以选择私下里解决这件事。”
韩休宁道:“无论他说了什么,都不足以为证。”
方木挑挑眉,说:“哦?为什么?”
韩休宁道:“他十八岁的时候就显示出了精神异常,我只是把他送到了疗养院中,但没想到现在越来越严重了,他肯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也控制不了自己,他说的什么贿赂GY的事情完全是他自己的意淫猜想,我清清白白地做生意,也不会使用下三滥的手段去竞争。”
方木叹了口气,说:“也是,见到您的时候,我完全想象不出他口中说的‘您惶惶不安,快被逼疯’的样子。那么您知道,他所说的重要的人是谁?”
韩休宁道:“我只是否认他因为太在乎我这个妈妈,所以才在自己疯狂的jing shen世界里想象我会要被zhua走的事情,我的儿子最重要的人是我,这有什么可否认的?”
律师这时刚好从后面的门出来了,走过来跟方木握了握手,道:“方J官有什么事情就来跟我说吧。”
方木笑了笑,说:“没什么,就聊聊。”
律师防贼一样带着韩休宁走了。
方木回到办公室,罗艺拍了拍方木的肩膀,说:“刚刚有一个人来询问张晓波的事,邰队正和他谈呢。”
方木点点头,朝邰伟的办公室走去,打开门的时候,正在被问询的人回头看了他一眼。
方木顿时惊呆了。这是一个俊雅的青年,且不论他惊人的容貌,只看他周身的气质,也能令人心生好感。他看人的眼神非常温和,仿佛一潭深静的湖水,在春风中泛着柔波,通彻透亮又深沉广大,能容人却又疏离冰冷。
邰伟道:“这是张晓波酒吧里面的侍应生陵越,他来询问张晓波的情况。”扭头又对陵越温和地说:“吓了一跳吧,如果你有什么关于张晓波的信息,希望你能和我们队里的心理咨询师说一下。”
方木挑挑眉,心想邰伟这个对女人都不客气的家伙,怎么对一个青年这么和颜悦色?
方木对陵越笑了笑,道:“你跟我来吧。”
陵越点点头,起身跟在方木后面。
方木带着他去到自己的办公室,见陵越坐在那里,便觉得不能怠慢了人家,就翻找着柜子,好不容易翻出了一点陈年旧茶。
陵越接过茶杯,道过谢后,又不确定地再问一句:“张晓波真的……”
方木遗憾地点点头:“这种平常时经常见面,一下子人就没了,还有些不相信吧?”
陵越道:“是啊,前两天他还很兴奋地说营业额提高了的事情,还说什么如果这个月的营业额能一直维持,就请我们一起去吃火锅。”
方木道:“你看起来年纪比张晓波要大吧。”
陵越道:“也就大几个月吧,我今年25岁。”
方木:“你在酒吧工作多久了?”
陵越道:“两个月。”
方木问:“平常时张晓波跟周围的人关系怎么样?有没有仇人?”
陵越道:“晓波他的性子比较刺,得罪的人不少,但是街坊邻居都护着,所以也没多大的事,至于仇人……我没听说过。不过晓波虽然大大咧咧,但是心里面装着很多事不说,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方木道:“这段日子有什么人专门来找过他吗?”
陵越想了想,摇头道:“没有,来酒吧的都是客人。”
方木问:“你知道阿Ben这个人吗?”
陵越茫然地摇摇头,说:“我不知道这个人。”
方木紧盯着陵越的眼睛,道:“可是这个人一直住在张晓波的家里。”
陵越无奈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没去过晓波的家里,他也不会主动说他家里的事。”
方木能看出陵越说的是真话,不甘心地再问:“那么百里屠苏这个人,你认识吗?”
陵越神情一动,惊讶道:“屠苏?为什么要问屠苏的事?”
方木心中大喜,总算是找到关联点了。
他抑制着心中的激动,道:“我只是对他的人际交往例行询问。”
陵越点了点头,说:“但是据我所知,屠苏跟晓波没有什么交往,他们应该是不认识的。”
方木道:“你跟屠苏是什么关系呢?”
陵越顿了顿,说:“他是我的师弟,我们是同一个导师教出来的。”
方木道:“你跟百里屠苏关系好吗?”
陵越摇摇头,道:“我们交情一般。”
方木皱了皱眉,又不觉得陵越在说谎,如果陵越跟百里屠苏关系真的这么平淡,相当于线索又断了。
方木道:“你的师弟就没有跟你提起张晓波?”
陵越道:“没有,他都不知道我在酒吧打工。”
方木问:“那项允超呢?”
陵越茫然道:“这个人我不认识。”
方木皱着眉记笔记。陵越这时倾身问道:“屠苏怎么了?为什么他和张晓波的案子扯上了关系?”
方木淡淡道:“对不起,案子正在侦查中,具体情况不方便透露。”
陵越的语气非常肯定道:“屠苏是不可能伤害人的。”
方木停下笔,抬眼看着陵越,审视地道:“为什么你这么肯定,你不是跟他关系一般吗?”
陵越并不在意方木刺人的目光,目光直视,道:“这是当然的吧,怎么可能对身边的人一点了解都没有?屠苏是一个很善良的人,是一个宁愿自己受伤也不会伤害别人的人,所以绝对不会是他伤害别人。”
方木突然笑道:“你别乱想了,我并没有说百里屠苏是杀人凶手。”
陵越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又问:“那他什么时候可以保释?我这边可以办手续吗?”
方木道:“他的妈妈已经为他请了律师,所以不必担心。”
陵越点点头,忽然沉默下来。
方木若有所觉地又看他一眼,笑道:“谢谢你的配合,这边签一个字就可以走了。”
陵越在纸上龙飞凤舞地签了字。
罗艺送陵越走了,邰伟溜到方木的办公室,问:“他怎么说?”
方木点着台面,道:“现在还不清楚。”
邰伟道:“怎么?把你也给难住了?”
方木看着笔记本上陵越的名字,皱眉思索道:“这个案子,互相牵扯的关系太少,好像都不认识,关系也非常地一般。”
邰伟道:“我感觉到,有一条深埋的暗线,一直串联着这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