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麻雀英雄传
第三十七章
南溏是西进的一个必经城镇，六人风餐露宿，总算是到了有人烟的地方。
“大师兄，这些人怎么都看着我们啊？”
陵端瞪了一眼左侧桌位上的瘦老头。
陵越摇摇头，早在进城不久，周围的人都有意无意往他们身上看，进了客栈也没逃过这些若有似无的目光。
“屠苏去看了，应该会有消息。”
正说着，窗外就跳进一个人，外边还有凌乱的脚步声逼近，似是有不少人往这边赶来。
众人定睛一看，跳进来的不是屠苏是谁？
陵越给了屠苏一杯茶，屠苏匆匆喝了后，忙说：“我们快走，他们要来抓我们。”
陵端大惊，道：“为何要抓我们？屠苏你小子又干了什么坏事要连累我们被追？”
屠苏道：”不是我，他们要抓的是阿毓。”
六人对视一眼，抓了包袱要往楼下赶，一到楼梯口，下面一群人往上挤，楼梯被堵得水泄不通。
陵越扶着窗往下看，外面也熙熙攘攘好多人。
屠苏在陵越肩膀后伸头探看，往上指对面屋顶，说：“往上面走。”
六人对视一眼，纷纷飞身从屋顶跑了。
杨晋靠着树喘，问：“屠苏，你到底搞清楚了没有？”
屠苏道：“我在侠义榜上看见五大派联合追捕韩云溪，而韩云溪师从天墉城，我们的画像都被挂在最高榜，杨晋、兰生也有。”
屠苏看向杨晋和方兰生，顿了顿，愧疚道：“对不住，连累了你们。”
杨晋笑了笑，说：“这有什么？朋友有难，怎能袖手旁观？“
方兰生说：“我这还是第一次当逃犯，也算是刺激了。”
屠苏点点头，暗地里记下这份恩情。
屠苏道：“方家和蜀山派并不参与其中。”
杨晋道：“那是自然，明明是我师傅让我与你们接触的，要是他也发追杀令，不是坑我嘛？”
陵越想着蜀山派与天墉城也有些交情，不知道是否可以通过蜀山派来澄清这件事。
陵越道：“屠苏和我在屠魔大会上都与阿毓缠斗过，各大派亲眼所见，怎会认为是我们所为？他们从何凭证屠苏就是当年的韩云溪？”
六人面面相觑，方才只有屠苏去探听了一下，哪里还知道更多的消息呢？
陵端气愤道：“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就是屠苏你连累了天墉城的名声！大师兄，你罚不罚？！”
杨晋忙劝道：“诶！陵端师弟别动气，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陵越道：“陵端，屠苏是天墉城的弟子，如今他是被诬蔑，千真万确。作为同门弟子，理应同气连枝，共度难关，怎可畏缩于人言，把无辜弟子推出去，亦或是做莫须有的惩罚？我亦同你一样心痛于天墉城名声受损，所以当务之急，应该是帮助屠苏洗脱罪名，这样我们天墉城的名声才不至于在我们手中败落。”
芙蕖迎合道：“是啊是啊，大师兄说得多有道理，陵端你别在这时候小心眼了！”
陵端敢怒又不敢言，说不过陵越，只好讪讪退到一边去了。
方兰生拍手道：“好了！现在我们来想办法怎么去南疆吧！”
杨晋笑道：“当然是乔装打扮，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陵越皱眉道：“六个人，有点太显眼了些。”
屠苏道：“那就兵分两路或是三路。”
方兰生跳着举手道：“我要和屠苏一起走！”
陵端道：“我要跟着芙蕖！”
芙蕖道：“我要跟着大师兄！”
杨晋尴尬地摸摸头，说：“我……我随便。”
五人同时看向陵越。
陵越道：“那就陵端和芙蕖，兰生和杨晋，我和屠苏。”
兰生和芙蕖听罢，一副委屈的模样。
陵端第一次和芙蕖单独相处，哪有不乐意的，喜笑颜开。
杨晋比较好说话，老实巴巴的拉住方兰生。
方兰生看看陵越，又看看屠苏，想再争取一下。
杨晋暗地里拉住他说：“诶，你让他俩一起走，你若是插一脚进去，不觉得很奇怪？”
方兰生看并肩站在一处的陵越和屠苏，两人即使不说话的时候，都下意识侧身往身边的人靠去，几乎成了一个死角，貌似插进去，还真是有点奇怪。
屠苏瞥了一眼方兰生，说：“我与师兄走。”
方兰生生气道：“哼！你以为我很想跟你走啊！杨晋！我和你一起走！跟着这木头脸无聊死了，我是怕他太寂寞好心好意！闷死他！”
陵越无奈摇了摇头，扫了他们一眼，见他们好像也没什么异议了，接着说：“那好，我们计划三条路线到南疆，在巫镇集合，记得谨慎行事，若有什么难处，记得用传讯符！”
屠苏站在陵越身后，看他们拖拖沓沓地走了，身旁就一个陵越，竟感觉到几分雀跃！
“师兄！”
屠苏主动握住陵越的手。
陵越转头对他笑了笑，说：“我们要扮作什么，屠苏有什么提议吗？”
屠苏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夫妻吧！”
陵越眨了眨眼，似乎是没听清，“什么？”
屠苏看着陵越温柔的侧脸，那种对名分的渴望更大了些。名不正，言不顺。虽然做过床上夫妻，但是一直是以师兄弟的情分来相处的，可能是关系的变化让他们一时还不能适应，只能用以前的相处方式，但总是看起来有些别扭。不若趁了现在这次机会，让彼此关系更紧密些。
屠苏心里打着小九九，陵越也不是没看出来，只问他一句：“谁来当妻？”
屠苏想说自然是师兄你了，但是想想好像也不太公平，折中一下，说：“不若我们一半一半如何？前半段路师兄先当，后半段路我来当。”
陵越自然不是计较要装扮男女，总不过是装扮，装谁不是装？只是试探一下屠苏对这件事的看法，好在师弟也没让他失望。
陵越道：“那你想好哪里来的女子的衣衫？发钗和胭脂又哪里得来？”
屠苏从怀里拿出一小包东西，打开是一些瓶瓶罐罐。
屠苏道：“这是之前杨晋在玄明帮我找丹药的时候，留在我床头的，大概这些都不是伤药，所以就不要了。我看了看，里面大多数是雪妍膏和玉肌丸还有长春丹，药铺掌柜说值很多钱的。”
陵越哭笑不得，说：“那你为何方才不早点说？兑换了盘缠分一些给其他人？”
屠苏乖乖地摇摇头说：“我有把一半分给芙蕖，但是她说她要用的。方兰生说我把他看做是女人，不肯要。”
陵越道：“那便算了，我们去下一处地方。”
屠苏点点头，与陵越一同御剑飞行，到了另一个城镇。
两人商量好了，各自去准备乔装衣物。
屠苏稍微改变一下发式，将束上去的头发全部披散下来，不敢穿出众的苗疆服饰，挑了一件白色的书生装，再戴一个抹额遮住额头的朱砂痣，焚寂就用琴盒装起来背在背上。如此一来，英勇少侠竟成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
“屠苏……”
屠苏千等万等等不到人，正寻思着要不要去找。他惊喜地回过头……
“师……兄？”
陵越看不惯五彩缤纷的女子服饰，好不容易在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里找到两套素净的，半点花样都没有，只是简单的一套宽袖紫衫，严谨的束发改挽了女子发式，戴上之前屠苏赠予他的玉簪。虽只好像是变了头发，身量还是那样挺拔高挑，胸前平平，但就这样神奇地没让人怀疑他是个男子。
屠苏远远地看着他，第一次知道师兄若是收敛了他的气势，竟是把他那张漂亮秀气的脸给显露了出来！以前他对着师兄，总觉得要敬畏，盖因为他的不可侵犯之姿态，总要人尊敬他的沉稳和高大。
现在却全变了样！
屠苏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更别扭了。后悔不迭，不该撺掇师兄扮什么女子，现在他看着师兄就觉得好紧张，完全不知道如何相处。
“师兄……我……我……”
屠苏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脸慢慢地红了起来，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陵越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暗地里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传声道：“屠苏，我不能开口，帮我摆脱后边的人。”
屠苏这才注意到师兄身后有几个男人在走来走去，那放肆的眼神不用言语就能说明他们心中所想。
屠苏立刻把师兄揽回身后，冷冷瞪着来人，说：“你们跟着我师……不，跟着我夫人做什么？”
其中有个生得异常高大的男人，看屠苏一副弱书生的模样，心中瞧不起，挺胸往前跨了两步，冷笑道：“小子，这小娘子这么漂亮，跟在你身边只会惹麻烦，反正以后也得被抢了，不如我帮你分担分担如何？”
其他那几人比对了一下自己与那男人的实力，都暗自缩了回去，凑在一旁看热闹。
回答男人的是屠苏的一脚飞踢。
那高大得像小山一样的壮汉就这样被轻轻松松一脚踹到了不知哪个角落去，剩下想坐收渔翁之利的人寒噤着不出声，偷偷跑了。
看热闹的路人摇头道：“长得这么漂亮，干嘛要抛头露面呢？这样的长相，不是为她打架就是为她杀人，造孽！造孽！”
屠苏还是首次在师兄面前耍威风，有些羞涩地转身看他，又被他一身女装给晃花了眼睛，不禁后退两步，说：“师兄……你扮得真像！”
陵越看着他笑，说：“这可不是夸奖。”
屠苏看师兄还是平常时的样子，也不忸怩，渐渐也跟着平静下来，找回了一点以往相处的方式。
——师兄总是沉稳得叫人安心。
“穿这一回反而麻烦更大。”
陵越忽然皱眉，这样实在是与他们本来的目的相反。
屠苏却心不在焉，悄悄靠近了他，尝试着把手臂扶在师兄背后，一瞬间感觉到超越了师兄似的，心中有股喷涌而出的力量和温柔。
他有点上瘾的，悄悄的体会着作为一个守护者的强大。
“师兄答应了我，不好反悔的。”
陵越挑挑眉，凝视屠苏的脸，渐渐地好像想起了什么，眉头上的折痕也平复了。他眉眼化开柔情，指尖掠了掠屠苏的鬓发，像对待一个孩子那样叹息：“屠苏总是要长大的，师兄不好阻你，前半段的路程，只好靠屠苏自己走了。”
屠苏握住师兄的手，坚定地点点头说：“师兄，我早已不是小孩子了，我会保护我最在意的人。”
陵越笑道：“既然屠苏有心，那我拭目以待。”
屠苏看着他眼角的笑意，心中翻腾的爱意与喜欢几乎不能抑制。他手指动了动，到底没能在大庭广众下做出什么孟浪的举动来，只牵着师兄的手，第一次走在师兄的前面，做领路的人。
陵越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哪里好受，他何尝想放屠苏自己飞？恨不得时时刻刻攥在手心。
但玄明一事，他终是懂得了。他没有办法一直帮着屠苏，也没强大到能为他扫除一切障碍。
既是如此，那屠苏自己就要成长起来，靠人不如靠己。
现在他还在他的身边，能好好引导他，若有什么万一……
陵越也不知万一什么，但他总是做好两手准备的，他看不得屠苏受罪，总想为他谋划将来，人生重心完全倾向于屠苏一边。
他多多少少感觉到自己的执着，但情不自禁，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