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吴山翠

够歇斯底里吗?以眼泪淋花吧!

【苏越】既见君子

第三章

屠苏与陵越行进到客栈,一人点灯喝茶,一人整理床褥。屠苏虽面上不表,但心中大为紧张,他匆匆说了句要出去洗漱,还没等陵越给他指明方向,他就闪身没了人影。

屠苏沐浴过后,仍不敢回房,他独自一人站在后院的空地上,月光无匹,地面泛出淡淡的光芒。忽然左前方的阴暗处传来动静,正胡思乱想的屠苏猛然一惊,手按住剑柄,几欲拔出,但他转瞬之间就已然冷静下来,把那焚寂剑归入剑鞘,凝神细听。

只见那矮树丛中枝叶摇颤,残叶乱飞,一阵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而后水声、男子喘气声、女子呻吟声陆续传来。屠苏天真烂漫,不知情愁,哪里晓得这是一对野鸳鸯在苟合?当即好奇心大起,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了,这一眼看下去,登时大惊失色,红着脸逃回了陵越住处。

屠苏大力关上门,倚着门板喘气。陵越听到动静回头,看他眼睛瞪圆,脸色发红,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心中好是怜惜他。

陵越轻声问道:“你怎么了?碰到什么事了?”

屠苏思绪混乱,口不择言,结巴道:“那林子里有一男一女,光着身子……”他再也说不下去了,灼热的脸颊一对上陵越清明的目光,更是烧灼起来,浑身发烫。他又急急说了一句:“你就当我胡说!”

陵越了然,暗想那对男女太过孟浪,幕天席地就做那无耻之事,还教小孩子碰上了。陵越瞧那云溪低头喝茶,脖子上的红晕还未褪去,想是一时未能忘怀方才所见所闻,不由觉得好笑。

陵越最是能体贴人心,当下就转移话题说:“云溪对倚翠楼一事有何感想?”

屠苏定了定神,他还未有能感知旁人温柔委婉的细腻心思,只觉得陵越不追问下去,让他大大松了口气。

屠苏道:“既然那四位姑娘都多多少少与倚翠楼有关,那问题的根本可能并不在姑娘本身,而在于倚翠楼。我们可以先探查那四位死去的姑娘还有什么共同之处,再推及倚翠楼本身所招致的祸患,十之八九,应该能找出缘由来。”

陵越其实只为转移云溪注意力,但料不到这少年竟条理清晰,思虑深远,大出他所料。屠苏见陵越一双眼睛凝视着自己,方才平静的思绪又混乱起来,心中砰砰直跳,脸又慢慢红了。

陵越回过神,见他仍是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只道是没能转走他注意力,当下也就作罢,劝道:“天色已晚,云溪上床睡吧。”陵越略微让了让身,想是要云溪睡里面,他睡外面守着。

那屠苏一看床褥,脸上更红了,赶紧转过身,从包袱里拿出一件外衣,说:“我在桌上睡好了。”

陵越疑惑道:“床大得很,我二人睡在上面不会拥挤。”

屠苏背对着他摇头,死都不肯上床,“你睡吧,我睡桌子。”

陵越猜想是屠苏爱干净,不想与旁人共睡,只好说:“那好吧,你睡床上,我睡桌子。”陵越看他还要说,又道:“你是我请回来的客人,万没有让你睡桌子的道理,况且我比你大,自然要照顾你。”说完他就推开屠苏,径自跃上了桌面。

屠苏忙拉住他,说:“陵越大哥我错了,这世上万没有能与你抵足而眠更妙的事了。”

陵越这才又露出笑容,牵住他的手,将他推上床去。

屠苏与他并肩而眠,呼吸的都是陵越身上干净冷冽的气息,心跳如鼓,陶醉万分,方才还混乱的思绪顿时凝滞不动,脑袋空空白白,整个人飘飘然要飞起来似的。屠苏以为会难以入睡,未想到一觉到天亮,平日雷打不动五更天出去练剑的习惯也改了。

他醒来时陵越已不在旁边,喊了几声,也未有人应答,知他是出去了,心中放下重担。他坐在床上呆呆想道:“也不知我是犯了什么病,何以见到他会这般欢喜,又不怎么欢喜。见不到他,这般不欢喜,又好像很欢喜。真是奇了怪了。”

少年悟性奇高,天资聪颖,之前那十八年,无论是跟随母亲做事,还是跟从师尊习剑,未有丝毫阻滞困难。如今情窍未开,却无师自通心许他人,然而一概不知其中道理,恼得他心烦意乱,不知所措。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陵越拿着两个包子推门进来,见他还在床上,便微微笑道:“怎么起得这般早?肚子饿了吗?要不先洗漱吃些早点?”

屠苏赶紧掀开被子起床,洗漱吃包子。陵越在一旁道:“等你吃完后,我们便起身去倚翠楼罢?”屠苏嚼着食物说:“那些姑娘这般娇痴,我无可奈何,陵越大哥有什么办法?”陵越也很是发愁,道:“我哪有什么方法?若有方法,昨晚也不会跟你一起跳窗而去。”

屠苏笑道:“我以为陵越大哥无所不能,无所不知,谁道区区几个女子就为难了你。”陵越见少年眼睛纯净得发光发亮,心中想到他昨晚窘样,不禁莞尔道:“我自是比不得云溪,毕竟我只是见见姑娘们便头疼脑热,云溪可是见着了阴阳交汇之景,今日怕是能独当一面,所向披靡了。”

屠苏被他说得大窘,为防自己又在陵越面前出丑,扔下手上还没吃完的包子,背着琴盒跳窗走了。

陵越见他这般情绪动荡,也暗自后悔,想着:“云溪初识人事,方会如此不知所措,自己当初从书上看到男女之事,心旌摇曳,差点因此走火入魔,比他逊色不止百倍。如今我已是过了这道坎,却凭此戏弄云溪,真是大大的不该。”

陵越赶紧起身追逐屠苏而去。他身法轻灵,深得紫胤真传,而屠苏虽也行动迅猛,却只在练剑一途上颇有造诣,即刻就被陵越给追上了。

陵越光明磊落,立刻就向屠苏赔罪行礼。

屠苏哪里真是生他的气?他只是恼恨自己心情浮荡不能把持,这种感觉他十八年来前所未遇,自是烦恼无限。屠苏扶陵越起身,却正见他额上碎发飘落,更显其风姿隽秀,心中微微一荡,又恍惚起来。

“云溪?“陵越正奇怪他为何抓着自己不放。屠苏听到他的声音,回过神来,赶紧缩回手,急急走在前头,面色越发冷峻。陵越不知其中缘由,只道他还在生气,苦恼地跟在他身后,冥思苦想要用什么法子让云溪原宥他的轻浮。

陵越和屠苏脚程极快,一前一后埋头走路,不一会儿便去到了眠花巷。两人耳聪目明,远远便听到倚翠楼里传来呼号之声,他们面面相觑,却同时快速地奔到倚翠楼门口。

只见有十来个男人闯进楼里,桌子椅子东倒西歪,昨天那些风流俊逸的女人们,此刻正被男人粗暴地压在地上、楼梯口、墙上、扶梯上施暴,那些女人惊呼骇叫,满脸泪水,想是十分的不愿意。

屠苏看到这一幕,便目眦欲裂,当下不管不顾拔出焚寂剑砍倒一个。温热的血顿时泼溅在女人的脸上、胸口上,她惊叫地推开身上的男人,衣衫开敞便扑入屠苏怀中,屠苏低头一看,却是昨天那个极喜爱陵越的粉衣女子玉阳。

屠苏心中大是不忍,忙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玉阳身上,抱紧了安抚她。

玉阳呜呜哭道:“他们是要挟我们的那些官差,他们泄露了消息害得我们一个客人也没有,却还涎皮赖脸要我们伺候他们,我们不肯,他们就硬来!呜呜呜……韩公子!韩公子你是不是以为强暴妓女就并不是强暴了?!”

屠苏虽是尽量避开不看了,但他走进来第一个就撞见了被压在门口施暴的玉阳,他那时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玉阳身上满是青紫的淤痕。一想到昨日玉阳还言笑晏晏,活泼伶俐,如今披头散发,被人随意折辱,他就暴怒起来。

此时陵越已经将那些男人个个击倒在地了,姑娘们都缩在陵越身后,揪着陵越的衣服哭成一团。

玉阳伏在屠苏身上,见他拿起剑,又回头看到姐姐们衣衫褴褛的模样,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鼓动屠苏说:“你……你帮我杀了他们呀!”

屠苏说:“好,我帮你杀了他们。”

陵越见云溪抱着玉阳,阴沉着脸,拿剑举步走来,怕他真如口中所说要杀人,便伸手拦住他。

“你听我说……”

屠苏打断他道:“没什么好说的!“

屠苏极是爱憎分明,爱他欲其生,恶他欲其死,如今教他看见了这人间惨事,恨不得把这十几个男人全给杀了。

屠苏剑指着那些惊惧却又动弹不得的男人,眼睛丝毫没看陵越,冷冷道:“你让开,我要杀了他们。”陵越却纹丝不动,一手握住他执剑的手,也忍着怒气劝慰道:“云溪你别冲动,他们罪不至死,况且……”

屠苏不可置信地转头看陵越,顿感失望至极,比方才见到惨状时还要痛心疾首,当下就不听他后续的话,发了疯执意要杀那些男人。他把玉阳放在众女子身边,提剑刺过去,陵越这时的霄河剑也出了鞘,封住屠苏的去路。

屠苏未料到陵越真为这几个人对他动手,不及防被陵越的剑镇得倒退几步。屠苏用后跟稳住身形,看到陵越的霄河剑,转而大怒起来,当即使出紫胤教他的空明幻虚剑。空明幻虚剑乃悟性绝高之人才能使出,至今陵越都还未习得。此剑法集紫胤真人之大成,凝聚全身真气,幻化出无数剑影攻击对方,使对方无处可躲,无招可施,万剑穿心而死。

陵越骤然看到师尊的绝招出现在眼前,登时愣住,心思转换间猜到这便是自己要寻的小师弟,更是无法还手,况且他悟性不够还练不完这剑法,破解之术无从得知,只能束手无策。他于万千光影中呆立不动,那刀光剑影片刻已在眼前了!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那漫天袭来的剑影又收归为一,焚寂剑从他耳边擦身而过,关键时刻收回剑招的屠苏却大吐鲜血,倒地不支。

这番惊变只在一瞬间,众女子呆呆看着屠苏倒下,当即各个扑上去将他抱住。

这些女子刚刚受辱,见屠苏要替她们报仇,真是大快人心,方才陵越虽然也出手救了她们,但他又阻止屠苏,害得屠苏吐血倒地。虽冷静下来想是陵越有理在身,但涉及己身便无从道理可讲,只纷纷放开了陵越的衣衫,抱着昏迷的屠苏便又向另一个方向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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