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到底还是见到故人了,素因热情地邀请他们一起去看群英会。
屠苏拿背带把小凡绑在胸前,小凡好像知道要去看热闹,左扭右扭,不得安生
他挥着手要爹。
陵越魂不守舍,他看着天墉城那一队,御剑而飞,道袍翩然,有的眼熟,有的却没见过,女弟子自芙蕖之后,多了许多。
说到芙蕖……那个站在新掌门之后的,不就是她么?
看起来精神不错,没了他,应该活得更好。
女子如同娇艳的花,何必过早自折?
“爹……呀!诶……呀!”
小凡锲而不舍地从背带中伸手去抓陵越,陵越被他微弱的力道一扯,回头捏了捏他的脸。
小凡咧嘴傻笑,伸手抓住他的一根手指,张口含住指尖。
陵越失笑道:“小凡饿了吗?”
屠苏拿着一壶蜂蜜水,口太大,不敢给小凡喝,怕把水撒得满身都是。
陵越道:“我哺给他吧。”
屠苏把他兜在身前,确实不好喂他,只好看小凡吃师兄的豆腐。
陵越含了一口,哺他一口。
蜀山的弟子都眼神怪异地看着这一家三口。
小凡吃饱了,用手揉着陵越的脸,抱着陵越的脖子不让他走。
陵越哭笑不得地弯腰低头,埋在屠苏肩上让小凡摸脸。
素因走过来,问道:“这边是登仙台,高处风寒,小凡可要紧吗?”
陵越笑道:“不碍事,多谢姑娘关心。”
素因道:“小凡生得可爱,人人都喜欢呢。”
小凡看了素因一会儿,眯眼咧嘴笑起来。
素因母性大起,凑在屠苏边上逗弄小凡。随即屠苏感觉到一束森冷的目光,冷眼看过去,原来是上官警我。
屠苏悄声对陵越说:“师兄,此人偏激固执,蜀山日后怕有祸事。”
陵越捏着小凡的小手摇来摇去,淡淡道:“是祸躲不过,如今青云门大不如从前,蜀山我看也没几个好苗子,天墉城……罢了,命数而已。”
武场内突然一阵锐响,身旁的弟子都唏嘘起来,原来是天墉城一位弟子被青云门的弟子打落了剑。
那弟子讥笑道:“我还以为天墉城有什么天大的本事,原来不过如此。”
天墉城弟子拾起剑,满脸通红道:“是我自己不济事,你怎敢诋毁我师门?”
萧逸才冷喝一声:“师弟!你累了,下台歇息去!”
青云门的弟子冷笑一声,收剑回身。天墉城弟子气得又拔剑而起,指着那弟子道:“我不服!我们再比!”青云门弟子笑道:“你不服?可是你已经输了,天墉城这么输不起啊?”
台上的戒律长老道:“玉真!回来!像什么样子?”
芙蕖起身道:“下一场我去吧,青云门道友可出一位长老与我比试。”
不料青云门没有出任何一位峰主,而是萧逸才上了台。
萧逸才虽然天资高绝,修为出众,但到底身份上还是大弟子,芙蕖乃是长老,若是赢了,那就叫欺压小辈,若是输了,那天墉城也脸面不保。
屠苏皱眉道:“这青云门是怎么回事?怎么处处针对天墉城?”
场下已经比拼起来了,芙蕖乃掌门之女,资质虽然平平,但修炼了这么些年,也不是萧逸才这半大小子可以轻易超过的,但芙蕖之后成妙法长老,专于研究符箓道法,研习经卷,剑术上的修为不足,竟然也一时半会儿打不赢萧逸才。
这下所有围观的门派都窃窃私语起来,无非是说天墉城浪得虚名,一个长老却打不赢青云门的大弟子,青云门余威还在云云。
诸葛驭我道:“原来如此,青云门这是拿天墉城做跳板,想重振往日名气。”
公孙无我摇头道:“听说天墉城第十二代掌门乃天仙之资,差些就成仙了,只可惜出了那‘逼仙之乱’后,成了疯子,如今不知所踪,天墉城自这一位掌门后,再无人了。”
上官警我道:“我听说天墉城上一代掌门还有个师弟,资质比那掌门还要妙,才堪堪及冠之龄,就能与紫胤真人一战,只不过也死了。”
素因道:“天妒英才吧,在盛放之时夭折,不知有多可惜,那紫胤真人恐怕也难过得很。”
正聊着,台下又是一番喝彩,原来是芙蕖险胜了萧逸才。
芙蕖挽剑回身,虽是赢了,面色却不大好,台下一片窃笑。
芙蕖朗声道:“我虽不济,但请青云门峰主与我一战!”
苍松道人起身下台,笑道:“弟子们不懂事,惊扰了贵客,妙法长老务须生气,我已罚过那弟子了。”
芙蕖面色一冷,他岂非是在说她以辈分欺压人?
屠苏看那场中比拼,摇头道:“芙蕖不是他的对手。”
正说着,场下苍松道人拂尘一摆,芙蕖感到若有重物击剑,当下虎口震出鲜血,长剑飞脱而出,苍松道人见她是女子,一时也不欺上前去。芙蕖一身孑然立于场中,咬牙不语。
她已是天墉城长老,下一场比试,难不成还要掌门来打?
那岂非会被天下人耻笑我天墉城无人?
可……天墉城如今还有什么人呢?
大师兄疯了,如今不知去向,说不定还在外头受苦。
还有屠苏,屠苏当年最厉害了,和大师兄比剑,还赢了。
天墉城资质最高,最深得真传的两位弟子,如今都出走天墉城!
难道是命数天定,盛极而衰?
不!不甘心呀!天墉城怎可在我辈手中沦落,我等要如何向大师兄交代,如何向爹交代?向紫胤真人交代?
芙蕖挺直腰背,紧紧握着手中宝剑,却不肯下台。
输不起,若是走下这个台,往后天墉城弟子还怎么有脸在同道人面前抬头?
若是不走,那只会是她被人耻笑,别人若是说她小气量,无所谓。
天墉城还是有人的,我们还有……
“芙蕖,别哭了,我回来了。”
啊?我哭了?怎么可以?这么丢人!
芙蕖抬头,模糊的泪眼中看到一个黑色背影,身后背负着一把大剑,长发及腰,以红绳束缚。
“屠……苏?我是不是在做梦?”
屠苏背带上的小凡伸出个头来,咧着几颗门牙,咿咿呀呀地对芙蕖笑。
屠苏无奈地摸了摸小凡的脑袋,师兄如今成魔,不宜大庭广众露面,又一时情急,忘了怀里还有个小凡了,就跳下了场。
如今真要带着孩子打架去了。
芙蕖看了看他怀中的小凡,心中千百个疑问,却顶不住那句“我回来了”,丢脸地用袖子遮住脸,边哭边道:“屠苏你怎么这么坏!到现在才来帮我!你是不是看我笑话了?”
屠苏柔声道:“师姐巾帼不让须眉,屠苏心中自是敬佩万分,何敢笑话?师姐且去台上休息,喝些茶水,屠苏自不会让他们小瞧了天墉城。”
芙蕖破涕为笑,又看了眼他怀中的小凡,道:“我帮你抱着孩子吧?”
屠苏道:“不用了师姐,这小子离不开人。”
小凡笑眯眯道:“咦……离不开……父亲。”
苍松道人高声道:“来者何人?”
屠苏朗声道:“天墉城第十二代执剑长老,特来请教!”
台下顿时炸开了锅,谁都知道十几年前蓬莱一战,屠苏为解救苍生,战死于蓬莱,如今却又出现了,而且……还带着孩子上台打架!
芙蕖激动地拽住玉流,叫道:“掌门,你可看到了?屠苏回来了!”
玉流也热泪盈眶,他是听着屠苏的传言成为掌门的,第十二代空置的执剑长老之位,到现在还无人敢立,也确实已经没人能担当得起执剑长老的位置了。
如今正是天墉城青黄不接之际,传说中的执剑长老竟然突然出现给他们撑腰!
玉流又有些担忧道:“执剑长老他……能打得过吗?”
玉流实是芙蕖的小辈,芙蕖现在又心情动荡,顾不得礼仪,捶了玉流一拳,道:“你眼瞎啦!当年掌门师兄都打不过屠苏,跟紫胤真人交手也能立于不败之地,你说他们青云门,除了师祖是仙人,还出过谁吗?好歹我掌门师兄差一点就成仙了,对付他们,对屠苏来说是小意思!”
玉流捂着肩膀苦笑道:“妙法长老,你怎么突然这样活泼了?”
门下的小弟子欢呼道:“执剑长老来啦!快打他!敢欺负我们的妙法长老?!”
屠苏严肃地摸了摸小凡的脑袋,说:“你乖一点。”
小凡把头埋进屠苏怀里,左翻右翻,想找陵越。
“爹……小凡要……要爹!”
屠苏无奈道:“刚刚让你爹抱你,你怎么不肯?”
他拿出一根木枝,对苍松道人道:“你来吧。”
苍松道人冷声道:“你怎不拔剑?瞧不起我?”
台下的弟子嬉笑道:“孩子都没解下来呢!那真是瞧不起他了。”
苍松道人面色涨得青紫,脚踏八卦阵,拂尘利若钢尖,朝屠苏重重扫来。
屠苏避也不避,木枝刺入拂尘当中,顿时明光灿烂,尖尾飞散开来,将苍松真人的视线遮住,当下那树枝又绕着尘柄,极快地蜿蜒而上,鞭子一样抽了一下他的手腕。
苍松道人只觉手臂一阵酸麻,拂尘不由自主脱开手,眼前又一晃招,那树枝神不知鬼不觉,不知什么时候就点在了喉间。
屠苏道:“你输了。”
青云门的人大骇,萧逸才也不由得上前几步。莫说苍松道人近距离不知那树枝怎么瞬间夺走他的武器然后制住他,就是在台上一览无余的众人,也看不清屠苏到底是怎么使的剑。
天墉城的弟子也大开眼界,说:“我怎么没看清执剑长老的招数?用的是哪一招啊?”
另一弟子道:“好像是三才剑?”
另外的弟子摇头道:“怎么可能是三才剑?三才剑那是新入弟子才习的剑法,一点威力都无。”
玉流也有些不确定地说:“照我说,那应该就是三才剑。可……怎么还能这样使法?”
芙蕖笑道:“掌门你不要大惊小怪的。”
玉流沉吟片刻,道:“妙法长老,注意礼仪。”
屠苏在场下松了一口气,小凡在他出剑的时候突然伸头来咬他的下巴,害得他刺偏了,不然一招就可以制住苍松道人。
小凡无忧无虑地挥着手,尖尖地叫道:“赢了~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