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吴山翠

够歇斯底里吗?以眼泪淋花吧!

【苏越】伤逝(一发完)

 燃烧!我的苏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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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在陵越面前提百里屠苏这个名字了,这样的禁忌程度,就像以前百里屠苏被人当成怪物那样讳莫如深。

一次又一次,他想跟芙蕖聊聊屠苏,谈谈以前的事,或者聊一聊屠苏遇到了什么困难,导致现在也还没回来。

芙蕖很害怕这样,他找她提起屠苏的时候,她就会不开心。

陵越能理解她,因为芙蕖是觉得屠苏死了,回不来了,提起就有一种流逝掉的痛楚。

可他从不这么认为。

有一年中秋节,天墉城上有家的弟子,都回得七七八八了,团圆的日子里,天墉城最冷清。

陵越就跟芙蕖在后院赏花赏月。

芙蕖看着始终闷闷不乐的陵越,叹道:“师兄,你想屠苏了?”

陵越一听“屠苏”二字,精神一振,笑道:“人间以月圆为美,可屠苏月圆就煞气发作,小时候他第一次发作,还不会忍,就对着我哭,我也吓坏了,我……”

“大师兄!”芙蕖打断他,垂着头,“掌门师兄,你不要说了。”

陵越讷讷地收了嘴,“哦”了一声。

两人对着圆月发呆,仿佛被那一句话给凝固了。

芙蕖终于受不了了,说:“师兄,屠苏骗了我们!”

陵越莞尔道:“芙蕖,你跟屠苏一起长大的,还不明白他说一不二的脾气?”

“他会说谎了!”芙蕖眼中闪着泪光,“他下山后,就学会说谎了!”

陵越有些迟疑,过了一会儿,才道:“芙蕖,你生气了?”

芙蕖冷静了一会儿,说:“我只是不想你再执迷不悟下去,师兄的进境已经停了吧?为什么停了?持而盈之,不如其已。你希望抱得太满了!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他再也回不来了!”

陵越用手按着头,低声说:“芙蕖,别说了。”

芙蕖却偏要说:“师兄,屠苏我们是要记得,但是我们也还要过下去。屠苏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什么样?”陵越神情已经有点冷色,这是他从未在芙蕖面前表现过的,“屠苏只会委屈自己成全别人,我这个做师兄的,怎么不能多为他想想?他人生在世二十一年,乌蒙灵谷八年,天墉城十一年!山下才两年!人生百年,两年对人的一生不值一提,兰生已少有向我提及他。更遑论襄铃这样能存活上千年的妖狐,往后会遇到更精彩的际遇,她又能记得几年?还有灵女这样永无止境的生命,她如今这般决绝,往后她活得久了,会不会忘记?我都没办法保证。我能保证的是我自己!”

芙蕖愣愣地看着他。

陵越在月色中越发显出一种寒冷来,侵不进风月侵不进柔风,整个人都仿佛是一块岁月磨了多年的墓碑,只深深刻了这么一个人的名字。

芙蕖抖着身子,说:“我都知道了!你和屠苏,根本就是……就是……!”她哽咽起来,一时间不知道是可怜陵越,还是可怜自己。

陵越闭起眼睛,淡淡地说:“芙蕖,你醉了。”

“你喜欢他!你从小就只对他一个人好!”芙蕖揪扯着衣服,眼泪不断从眼中流出,“你承认吧!你就是!”

陵越睁开双眼,痴痴地望着,不像是看前面的桃花树,也不像在看对面的芙蕖,好像整个人都抛到了很远的地方,痴到眼泪都不自觉地流下来了。

芙蕖也没想到眼前这人会流泪,一时间也吓得噤声了。

陵越慢慢站起身,举起霄河剑,对着一轮清月,忽然拔出!

芙蕖惊叫一声,以为他要自裁,疾步上前!

她哪里有陵越快?陵越微微转身,衣服的片角在她指尖流过。

只见陵越在桃花林中快速地舞动起来。他的速度极快,只不过是冷光和桃花,按说他的剑法应该臻熟流畅,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指摘,但芙蕖却看清他剑法的走势,那是一种笨拙至成熟,成熟至灵活,而又从灵活变成随心所欲的剑势。

修剑者,都有自己的路子,陵越是海纳百川,滴水不漏,从不会这样轻似浮云,急如流水,这样的剑法……这样的剑法只有在百里屠苏身上出现过!

陵越反复舞着这样的剑招,慢慢地,芙蕖又看出了点门道。那的确是一个人剑法的不成熟到成熟,也是一个人从不成熟到成熟,这样的点点滴滴,也许百里屠苏本人都不清楚,只被一个人记着。

陵越逃不开百里屠苏,是因为他太了解他了,这个世界上,就算是晴雪,也是只知韩云溪,不知百里屠苏,知百里屠苏者,必是陵越。

陵越所忧,无非是有朝一日屠苏醒过来,没有一个人能跟他说说话,没有一个人能懂他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没有一条能让他四处流浪却永远有的退路。

陵越不知舞了多少遍,气喘吁吁地停下了。他以剑仗地,泪不知几时干了,额上都是闪动的汗珠,他慢慢弯起嘴角,说:“芙蕖,必须有一个人这样,我不想着他,这世上还有谁能知道他?”

芙蕖捂着嘴防止自己痛哭出声,慢慢软倒在地上,哽咽道:“对不起,师兄。”

陵越抬头看着凄美的月色,轻轻说:“屠苏走后,我就喜欢上了月圆的日子,因为人间说,只要月圆了,就能团圆了。”

陵越年年盼中秋,盼了七十三年。

那天他已经有了预兆,算着日子,也是中秋了,今年的中秋没月亮,有雨。

绵绵细雨。

他靠在窗台,觉得很可惜。

他虚弱而疲惫,有些委屈地喃喃:“最后一天,怎么不是圆月?”

春风细雨声,一遍遍在他耳边回响。

陵越就想,外面的风雨这么凄苦,屠苏飘了整整七十三年,也没能飘回来,他太艰难了。

而他,还是什么也没能帮上他。

就算是想等他,再等上千千万万年,也是无碍,但是他太无用了。

他成不了仙。

陵越遗憾地慢慢阖上眼睛,也不知是不是传说里的,死去那一刹那,脑海里会浮现出这辈子最想见的人。

他见到了屠苏的虚影。

陵越艰难地撑住了下沉的眼皮,像是每个中秋痴痴地看圆月的时候,痴痴地看着眼前这张脸,这张年轻鲜明的脸。

他的确是记忆里的人,他活了,他回来了……

陵越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眼角深处,涌出两滴眼泪,滴在空无一人的床榻上。

他的头沉沉地垂了下去,像是负累过多的稻穗,承载着所有年轻的百里屠苏——

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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