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皓X梁宝晴】野火
第一章
这个十七八岁，带着半黑框圆眼镜，乖巧而显得有些木讷的青年，但是又令人迷惑的，笨拙间显示出流动的聪明，从他闪烁躲藏的眼睛里。
“他叫梁宝晴，就是你小姑的儿子，算来也是你表弟。”
男人使力将踟蹰不定的梁宝晴推至林皓眼前，像是扔掉已经发臭的垃圾袋，表面上是一阵可见的轻松。
林皓有些愕然，目光穿过男人的肩膀，落在那个穿着蓝白校服，低着头的青年身上。
“叔叔……我记得当初是你说要收养他，怎么现在……”
男人打断林皓的欲言又止，强硬地：“我跟你爸爸说过了，你现在也是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一个人住也孤单，正好让他平时做做家务，两人互相照应一下。”
大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这就是梁宝晴出现在林皓家里的原因，一个父母亲刚过世，被亲戚们盘剥完家产，又被无情扔给好心人的未成年孤儿。
他还有一年成熟的时间。
“菜合胃口吗？”林皓有些紧张地问。他今年二十七岁，对待这个新来的烫手山芋，像是对待一个孩子。
梁宝晴粉红的唇蠕动两下，齿间雪白碾压过雪白，多余的米粒悄无声息地粘在粉红玫瑰一般的下唇，黑琉璃似的眼珠发出假钻石一般的晦暗光芒。
他的声音轻而又轻，近乎呢喃：“很好吃。”
林皓努力地回想同梁宝晴这个年纪时自己所感兴趣的事物，可惜收效甚微。
他放弃了平等有趣的谈话内容，以一个多吃十年粮食的长者态度，询问那些无聊的话题内容。
“你还读高二吗？”
梁宝晴小心翼翼地伸出枚红色的舌尖，快速敏捷地舔了下嘴唇，满意于米饭重回嘴里，露出狡黠的微笑。
“已经高考了。”他湿润的嘴唇紧紧一抿，碗和筷子一下子放回桌上，健康红润的手指相互碾压着，纠缠着半放在桌面上一点，显示出他天生演绎事业展现出来的笨拙，“叔叔让我填志愿到这里，医科大学，学……学医。”
林皓接收到他刻意显露的委屈和胆怯，眉毛一皱，便为这个可怜的未成年想了一出戏码。
叔叔逼迫梁宝晴学医，无非是为了讨好自己，给他未来事业添一个自己人？
林皓过多的爱心无处安放了，温柔地抚慰这个看似胆怯的未成年：“你要改吗？我也是这边的医科大学毕业，认识一些导师，可以为你更换。”
梁宝晴惊诧又迷茫地，受宠若惊：“我愿意的！”
林皓宠爱这个为了讨好他而说愿意的男孩子，至少他自己这么觉得。
“你那么早起来？为了扫地吗？”
清晨淡蓝的光芒让这斯文的孩子像是封在玻璃罐子里，他双手紧握着橘红波点纹路的扫帚棍，穿着淡蓝色汗衫，灰色运动裤，腼腆而无措，似乎像是在忏悔。
“我……我习惯了，又没什么事可干的，我……我不会煮饭。”
林皓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把这里当你的家，我像你一样年纪的时候，整天都想睡懒觉，别说什么习惯早起，小骗子。”
梁宝晴冷漠而单纯的珍珠黑眼珠子释放出快乐的光芒，他沉浸在这个有着责备和宠爱意味的动作里，他最熟悉的，最着迷的成熟的魅力。
梁宝晴半掩着身子站在门后，看林皓点起橘红的火焰，轻巧地用冷光色的铁锅接了一半的冷水，放在火上任其沸腾。
接着他弯腰伸手拉开柜门，因延伸的动作那令人安稳沉醉的肩膀无限制地拉大，像是冬天的被褥，极其吸引人去依靠，还有那半截露在外的手臂，苍白有些像手术刀的冰冷无机质，然而却是最精确的，有力而精致。
他不出人意料的手掌大而温和，不是艺术家刻意的延长，那双手圆润得使人感觉到一种舒适，抓着一把米，细小的米粒从他手指缝隙间水一样流出，那粟米的白与他本身的皮肤是这样惊人的一致。
梁宝晴的手鬼使神差地附上了林皓的手。
林皓一愣，继而笑道：“还要抢活干？不是跟你说不要拘束吗？这边我来就好了。”
梁宝晴指尖顿时着了火一样滚烫，倏地收回来，拢着手指安放在另一只手的掌心，捂在胸口前，火热的心跳声按都按压不住，怕被识破，狼狈地退出去。
他知道他又犯病了，无可救药地爱上对自己温柔以待的长者。
有选择性的，钦慕那些散发着熟苹果一样的人们。
所以叔叔才那么快想要丢掉他。
他揭穿了他出轨的秘密，试图勾引婶婶，然而女人愚昧的婚姻观选择出卖他这个诚实待人的可怜人。
林皓没有老婆，甚至在他明显的单身公寓里，他孤单又充满男性气味的安全信息充盈在他周围。
这是个极其令人兴奋的可臆想对象。
然而上一次的教训使得他知道藏拙与伪装的重要性。
梁宝晴拿起三明治，三明治周边有一圈红色，是甜蜜的蓝莓酱，炒熟的鸡蛋释放出腥臊的气息，但是面包本身的沉淀味道将二者融合又压制得完美无缺。
“林皓哥，你真厉害，竟然会做饭。”
梁宝晴嘴唇磨蹭着边缘红色的蓝莓酱，故意将下巴弄得一塌糊涂，他知道这紫红的酱汁将在雪白的肌肤上吐露出诱惑的芬芳，那粉红的嘴唇，因沾染了酱料变得成熟而富有邀请信息。
林皓笑他：“吃东西下巴漏了不成？像小孩似的。”
梁宝晴挫败地接过纸巾，将刻意的小心思擦去。
林皓看他吃完，对他起立的动作也稍显敏感，阻止道：“碗也不用洗，一会儿我一起洗比较省洗洁精。”
他这样迷人的关怀，充斥了梁宝晴整个暑假，他被林皓安排在家里，或者出去考驾照，上兴趣班，晚上林皓按时回家，马不停蹄地做着家务，还特意空出时间，安排谈话。
林皓做着自以为一点点引导他走出阴影的功课，梁宝晴也有预谋地渐渐展露出他不安于内的内心。
总之一切顺遂开展。
梁宝晴双眼紧紧盯着屏幕，手里的遥控器随着动作啪啪作响。
门关有响动声。
梁宝晴已经分心了，双眼不住往门关瞟，看到上了一天班略显疲惫的林皓，脱了黑色暗光的皮鞋，深蓝色袜子，随意而粗鲁地套上棉拖鞋。
桌子挡住了那伟岸身影的大半，那双深蓝色的袜子仍是清晰，并且越来越近，他肖想袜子上微微发酸的成熟汗味，嫉妒那双拖鞋沾染了那温热的脚底心，想象它微微隆起的脚背坚硬的弧度。他的脚将踩在上面，柔软地接触那湿热的汗液。
身旁微微下压的弧度将他的幻想击碎，梁宝晴失望地叹了口气，但近距离的接触很快又使他欢愉起来。
他的手臂碰着他的手臂呢，丝滑的衬衣透出热力，他拿着同样款式的遥控器，圆润光滑的指甲都有温柔的弧度，他又想象那遥控器是他自己，欺压着他这个本来无辜的人。
可不是，林皓是个温柔的人。
他象牙白的皮肤和浑圆的后脑勺都无法阻止传递那种令人迷恋的气息。
“这游戏这么简单，你怎么玩成这样的？”
玩游戏对于林皓来说无疑是为了跟小朋友搞好关系的途径，但游戏的吸引力很快又让他沉浸在输赢当中，他只感觉肩膀越来越吃力，梁宝晴几乎以推挤的方式倚在他身上，像一只小懒猫冷漠狡猾的亲昵。
“我明天跟你去医院好吗？”
他穿着白色制服的样子是怎么样的呢？
“我想知道我以后的工作环境。”
林皓答应了，他想象中梁宝晴是为了遵从叔叔不可违抗的命令而选择的专业，这样诚实可靠的少年如果因为寄人篱下的胆怯而失去自己人生的方向，那无疑是令人担忧和怜惜的。
“明天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