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吴山翠

够歇斯底里吗?以眼泪淋花吧!

【陈深X文世倾】诱僧(上)

那啥……世倾皈依我佛了,慎入

=============

风声更紧了,呼——呼——

啊!不是风声!是自己的喘息声!

陈深只觉得这条道上无边无际,但要命的事,不能停,他要保命!他一向是不怕死的,但是此时此刻,他不能死。

他信奉的马克思主义,此时此刻也不得不给神神鬼鬼透点光了。

南海观世音、西方如来佛。

阿弥陀佛,保佑保佑!

他分心一想,顾不住眼前,脚一下子踩空了,整个人咕噜噜翻下去。

他的腿死一样的沉,翻滚反而带来快乐,身体撞了一棵又一棵树,树叶枝条抽在脸上,还不及胸腔得以解放的舒畅。

他“嘭”的一声摔在草甸上,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深浑身酸痛地醒来,一双腿仍是死沉,外物加重的沉,眼睛上方不断飞来尘土,一双可见的白皙柔嫩的手,脏兮兮地捧着泥土,小心翼翼地往他身上撒。

他一声大喝:“你干什么?!”

那双手被吓得一抖,手心的尘土呼地往他脸上飞。

陈深脸色难看地挣扎着坐起来。

“你……你不是死了么?”那声音清得像湖水似的,陈深不由得侧目。

先看到的是一个光头,他在自己上方,顶着日头,就像他的头会发光一样,兼之头型浑圆饱满,简直就是新式的电灯泡。

陈深“噗”的一声笑了,说:“我还从没见过像你的头这般圆的脑袋。”

那人在光芒里,看不清神色,像是在打量他,声音脆生生地说:“我看你剃了头,肯定比我的还要圆。”

陈深腿被埋着,坐着仰头说话,难受得紧,说:“你这和尚是不是要杀了我?”

那声音忽然就委屈了,说:“我没要杀你,我只想埋了你。”

陈深恼火道:“我还没死!”

光光头说:“我知道你没死呀,你现在在跟我说话呢,你怎么会死了?”

陈深只觉得这人脑子有毛病,说不通,叫道:“我没死,你要埋了我——这不是要杀了我吗?”

光光头脑袋摇了摇,声音真挚道:“你现在没死啊,还好你早点醒了。”

陈深一股气顿时泄了,无奈道:“你把我挖出来!”

光光头马上蹲下身,纤纤细指一点点刨起土来,陈深也得以看见他的样貌,顿时眼前一亮。

和尚似乎只有十八九岁,一张脸雪白,容色却十分盛丽,光彩照人,穿着白色的僧衣,一尘不染,仿似天外之人。

陈深看着他,思绪却飞远了,这样纯洁的人,似乎只存在回忆中,也许回忆中的那个“她”也是假想的吧,因为得到又失去了,他可以肆意地将她打造得更贴近理想,然而……然而现在的她是已经入世了,人一长大,便没有了可爱的地方。

这深山里的小和尚,集仙山芝草的灵气于一身,未下过红尘,纯洁无暇,本来让人生气他不知死活就要把人埋了,如今见了他的模样,再听他天真得有些耍无赖的话,顿时便让人要马上原谅他。

陈深本只是受了些皮肉伤,那些泥土只盖了脚,自己站起来便是,但他醒来之后不明情况,按兵不动,现在看了这小和尚的容貌,只觉得他挖泥的动作都认真得可爱,便坐起来看他一点点挖。

“你叫什么名字?”

小和尚目光不动,一心一意地扒着泥土,身上十分清爽,丁点汗珠不见,只有葱白的十指黑乌乌的,看得令人心痒。

小和尚说:“我没有名字,法号妙心。”他说话时眼睛忽然闪了闪,左右挪了一下,脸还一点点红了起来,力气也大了些。

陈深这个人精,别说是妙心这样没见过世面的小和尚,就算是外面的妖魔鬼怪,他看上一眼,就知道其病症所在,所谓对症下药,他不知道看了多少人,只觉得自己都疯魔了,所以徐碧城才可贵,他所在的深渊里,聪明人多得是,他厌倦了,来了个蠢人,多新鲜!哈!为她收拾烂摊子也是一种难得的乐趣。

只是……只是那样的日子也远了。

一个人蠢着蠢着,就聪明了——不!是世故了!

她也不是她了!

忽然心中灼痛,不想了!想她干嘛?!还不如眼前这小和尚,一如初生,婴儿一般稚嫩。

他喜欢干净的东西呀!

陈深嘻嘻笑道:“你的法号不叫妙心,你骗人了,是不是?”

妙心的脸越来越红了,头低低的,但是他皮肤白,害羞起来在淡光下生出粉红色,他土也不挖了,双手合十,低声念着谒语,头上也一滴滴流下汗珠,因低着头,汗珠蜿蜒至鼻尖。

一滴——

摇摇欲坠地挂着,十分险恶,看得人目不转睛。

这人就是陈深。

陈深看他因这一句话竟然急成这样,心中微感歉意,正要出口安慰他,那小和尚忽然“呜”地一哭,说:“我并非犯戒……不,我是犯戒了,不可妄语,阿弥陀佛,师傅更不会要我了。”

说完竟哇哇大哭起来,陈深看得傻眼,手伸到他下巴下面,接住他一滴滴眼泪珠子。

那小和尚一抽一抽,眼睛雾蒙蒙地睁着,像是毛玻璃的模糊感,又十分有亮光,简直精彩极了。

陈深越看越心软,伸手就将人抱住了。

那小和尚便乖顺地靠在他肩膀上继续哭,断断续续只说师傅不要他,要赶他走,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陈深拍着他的背劝哄道:“你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你师傅为什么不要你了?”体贴地避开他说的“妄语”。

小和尚孩子一样抽噎打嗝,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听到那永恒不歇的心跳,宛如寺里的那口钟,他每天清晨就去撞钟,一百零八下,四野这时都是寂静的,仿佛虫鸣鸟叫都没有了,他那时体悟到了“静”。

如今这个陌生人,他的心,好像也很“静”。

小和尚对陈深的好感直像院里的那口钟,破涕为笑道:“你与我佛有缘。”

陈深无奈道:“你怎么总是前言不搭后语的?”

小和尚两手抹着眼泪,手上本就脏,反而把自己弄得一塌糊涂,眼睛倒是越发明亮洁净,道:“我刚刚骗了你,是我不好,我没有法号。”

陈深言语温柔道:“是我不好,问错了话。”

小和尚此时却最受不起柔情小意,眼睛一红,又伤心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我没有法号,我是小时候便被送进了寺里,因为我爹娘信了一个道士的话,说我命薄如纸,八字太轻,需要刚重之力压着,于是我便挂名在寺里了。”

陈深摸了摸他的背,小和尚依赖性强,便又倚了上去,其实他是想听听“钟声”。

小和尚平静了些许,继续道:“但是方丈说,剃了头还不是和尚,还说我太好看,在寺里会惹是生非。”

陈深“噗噗”闷笑起来。

小和尚倒也有几分泥性,瞪他说:“你笑什么?”

陈深憋笑道:“你师傅还说了什么?”

小和尚一脸委屈:“他说……说我十八岁就会离寺,早要离晚要离,不如不要入门,所以就没给我取法号。”

陈深沉思道:“他说你十八岁一定会离寺?为什么这么说?”

小和尚一脸懵懂,道:“我怎么知道,他说我生辰那一天往山下走,就走不回寺里了。”

陈深捏了捏他的脸,说:“那有什么?就走回去给他看呗!走!我陪你走回去!”其实当下无处藏身,在深山野林中虫兽又多,自然是寻一个安全的地方,如今打瞌睡有人送枕头,再好不过。

陈深蹬了蹬腿,自然而然地站了起来,小和尚傻傻地坐在地上,哆嗦道:“你……你站起来就行了,还让我挖!”

陈深用拳头顶着嘴遮笑,道:“我叫陈深,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和尚也从地上站起来,为难地看着满是泥渍的白色僧衣,漫不经心道:“我……我俗名叫文世倾,不过……不过我为自己取了法号,你还是叫我妙心吧!”

陈深点点头,说:“世倾啊,往哪走啊?”

小和尚没听到想要的叫法,垂头丧气地指了个方位,说:“要过了三重山,再爬到山顶,就是了。”


评论(25)
热度(305)

© 画展吴山翠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