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人Xbill】风尘
第四章
Bill将床上的衣服踢到地板上，咬着笔头沉思。
“你别扔下来！”阿九冲到床前，把他的衣服拿起来扔回床上。
Bill瞥他一眼：“这是要你洗的！别扔回床上。”他伸出一只脚，又踢了下去。
阿九拿着衣服，站在床边气势汹汹地瞪眼看他。
Bill拿着笔划拉了一下手里的笔记本，对阿九的目光视若无睹。
阿九抱着衣服嘟嘟囔囔地终于走了。
Bill轻哼一声“啰嗦”，目光又集中在笔记本上，笑盈盈地往手机里输入了新的联系人。
阿九从厕所里回来，顺口一说：“新的联系人是谁啊？”
Bill亲了一口手机，跳下床来，风残云卷地跑到衣柜前，将衣柜里的衣服东一件西一件地拿出来。
阿九见状急忙跟过去制止：“诶！你干什么呢！这些衣服我上午才叠好的！你要穿哪件你就拿哪件！衣服又不是你叠！你就不珍惜了是吧！”
Bill用手拨开他，不耐烦道：“你怎么越来越婆婆妈妈了呢？走开走开！”
Bill拿起一件搭在胸前，朝镜子里照了照，又拿了一件比划比划，转过身对阿九说：“你说说，我穿哪件好看？”
阿九斟酌了一番，从衣服堆里捡起来一套，说：“这套好看！”
Bill拿起阿九的那套，牛仔裤，浅色针织衫和小马甲，朝阿九身上看了看，说：“我就说……这不是你的品位吗？我穿这个，年龄就小了！”
阿九抱着衣服疑惑道：“你穿漂亮衣服去干嘛？”
Bill说：“说来也是好运气，前几天一个富婆看中了我，还给了我一张名片，今天她约我出去，我得好好把握机会！”
阿九眼睛一亮，高兴道：“终于有人肯要你啦？！”
Bill听着这话，怎么都不着味：“你怎么说话的？是有人慧眼识英才！”
阿九跑上前拨开他手里的衣服，把自己看中的那套硬塞到bill手里，说：“那你一定要听我的，这套好看！”
“不好看！”bill一只手挡住了。
阿九在他旁边碎碎念：“好看！真的好看！这套衣服你那天穿，跟阳光一样！”
“阳光！”bill打了个响指，拿起衣服朝自己身上比划，自言自语说：“好提议，说不定能以清纯大学生来做诱惑点。”
阿九看着他拿着衣服去换，抱着其他的衣服喜滋滋地坐在床边，等到bill出来，拉着他在镜子前帮他弄造型。
阿九东忙西忙地收拾，说：“你穿这套衣服，就用柔和点的发型。”
Bill点点头，觉得阿九在扮清纯这一方面还是值得肯定，就让他弄了。
十几分钟过后，bill站在镜子面前，简直要不认识自己了。
风流浪荡二十几年，从来就没这么乖过。
Bill回过头来，猛地拍了一把阿九的屁股，说：“行啊你！要是以后有人喜欢这种类型的，我就靠你了。”
阿九一愣，脸上浮起微红，说：“主要是你条件好。”
Bill捏了把他的脸，笑道：“你这人怎么就那么讨人喜欢。”
阿九帮他拿了个双肩背包，将一些零碎的东西收拾进去，背着背包先出了门。
Bill跟在后面，说：“你也要出门？”
阿九转过身，笑说：“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bill抢过他身上的背包，“你在家里等着，或者回家，我这边用不着你。”
阿九跟着他一路到楼梯口，bill转过身挡住他，皱眉道：“我说的话你听不懂是吧？”
阿九摇摇头，执意道：“我能帮你。”
Bill推了他一把：“别跟着我，你想抢我客人是吧？”
阿九顿在原地，也不知身上哪里的零件出了毛病，竟觉得滞涩难当，眼睁睁看着bill下了楼，看他轻快的脚步似是笼里放飞的小鸟，如清风托着一般快乐。
阿九垂着头回了卧室，看着又变得乱糟糟的卧室，把bill乱抛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叠好。
他又坐了一会儿，感觉身体越渐透明起来，苦笑一声：“这可不是我不践行诺言，你带着我，你去哪里，我当然也要跟去哪里。”
眼前一黑，他已是在另一个陌生的地方。灯红酒绿，风流的男女发泄般地扭动着身体。
阿九对这里是并不是全然的陌生，bill一直在这里做应侍，只是除了第一次在正厅工作，其后就被调去洗盘子。
阿九的目光在人群间逡巡，很快便找到了左前方的卡座里，bill蜷在一个女人腿边笑。
那女人看起来年纪已经不轻了，方形的脸，眼睛还算出彩，但年岁大了，眼角眼尾一折一折的堆积，皮肤松弛往下垂，脸黄黄的，十分没有精神的模样。
Bill这样年轻靓丽的模样，又是大学生一般的打扮，在她身边犹如一盏明灯。他讨巧的笑脸，迷迷蒙蒙的双眼，十足乖巧的模样，拉着女人的裤脚说话，像是一只宠物小狗，只为争夺宠爱。
阿九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郁气，他不知道该怎么办，bill可以说是他的主人，他服务于他，讨他欢心，是更“高”于他的人。
这高举的圣火，瑟缩、黯淡、温顺，成为别人手掌上一盏随时可灭的火苗，舔颜媚骨，伏低做小。
“你叫什么名字？过来！”那遥遥相对的女人，抬手指过来。
Bill警觉地目光扫过来，见到是阿九，显然有些发愣。
阿九一步步走过去，他那灿烂的容光，照亮了这个暧昧不明的情欲世界。
即使bill扮得再像，心中的欲念仍是在眼睛里闪着光。试问有谁又能跟比一部机械，更不懂人心，更清心寡欲呢？
那样的“清”，天下独有一份。
Bill身边的女人眼里燃起了火苗。
她要的当然不是小狗，不是乖巧的讨好，这些她拥有得太多，她已经不稀罕了。
阿九坐到了她的对面。
女人笑着说：“我叫安宁，你叫什么名字？”
阿九看向bill，只说：“你起来。”
Bill狠瞪他一眼，似乎是回过味来，眼中竟是又浮起了敌意。只是这次更浓了，还有些愤恨。
安宁拍了拍bill的背，轻声说：“替我去倒杯酒。”
Bill起身倒酒，背着安宁，目光冷冽地看着对面的阿九。
阿九小声对他说：“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这样。”
Bill压低着声音，愤怒道：“你是有预谋的？要抢我生意？”
阿九低着头猛摇：“你不要对她这样……对你自己这样……我们可以换一种……”
Bill又冷冷看他一眼，将酒杯推到他跟前，说：“快走！不想见到你。”
阿九撇开视线，却见bill另一只手掌中握着一部手机，他熟练地点开了设置，找出了里面的“还原出厂设置”。
阿九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还原出厂设置”对他来说，无益于将他删除，或者可以换个名词——杀死。
阿九热切的心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他不言不语地站了起来，不理安宁的挽留，走出了酒吧。
Bill皱了皱眉，看阿九离去的背影，也知道自己恐怕是误会他，让他伤心了。
安宁觉得有些可惜，转头对bill说：“你是不是认识他？”
Bill回过神，嘴角挂回风流的笑意：“他这样的人，我怎么会认识？”
安宁回视他，忽然笑了笑，用手指刮了刮bill的鼻梁，笑说：“也是，你怎么会认识他这样的人，那孩子看着，真奇怪……应该在水晶屋里才对。”
Bill笑说：“安总这是在嫌弃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了。”
安宁摇摇头，低头吻上bill的唇，轻轻叹息：“凡夫俗子，才更可爱。不过……他那柔情似水的眼睛，真让人怀念啊……”
Bill在亲吻之际，目光淡淡流连在夜总会门口的水晶帘上，水晶帘有人离去时拨弄过，在光下散发出迷离的碎光，像是方才阿九支离破碎的眼神。
不过……不过……与他何干？他要活着，而且要活得很好。